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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沒多久了。

    今兒個是八月初,中秋八月十五,頂天還有十來天。

    回來的時候,正是吃月餅的日子呢。

    含釧一邊咕嚕嚕喝茶,一邊眼睛裡藏著笑。

    鍾嬤嬤也跟著笑,笑著笑著卻也有些擔心——秦王爺與自家小釧兒在一塊兒,兩個人你儂我儂你喜歡我、我喜歡你自然是好,可只有關口總是繞不過去的,端王恪王的王妃人選已定,緊跟著便是大皇子與四皇子,縱然聖人有心把四個年長的兒子拉出距離來,這成親的時間也差不了多久,總不能等到老二、老三都有後了,才為其他兒子說親吧?

    鍾嬤嬤憂心地看了赤著腳坐在床沿邊上的小姑娘一眼,抿了抿唇,沒開口說話,再想了想,自己個兒的眼界還是淺了。

    秦王持重,含釧自有主見,辦法總比困難多。

    鍾嬤嬤一邊憂一邊喜,含釧全然不知。

    含釧倒是心態放得很平,昨兒個算是月下君子諾,自是答應了徐慨,含釧特意讓崔二送了一盒金乳酥去山茅書院給魏先生,順道帶了話,「人生苦短,總有些人總有些事需要去拼一拼,望魏先生好。」食盒裡還裝了支如今在北京城一牌難求的「時鮮」木牌,靜候魏先生大駕光臨。

    崔二來回一天,回來的時候帶著魏先生送的一本書。

    含釧翻看一看,微黃泛舊,《飲膳正要》,薄薄一冊卻有三卷,卷一講聚珍異寶,卷二講食療諸病及食材相生相剋,卷三將各類物料。

    含釧一直想要這本書,往前御膳房藏著一本,她想謄抄下來卻實在是...咳咳...有些字兒都不認識,也沒筆沒紙沒時間,出了宮去東城書集上逛了又逛,也沒見到過這本書,含釧便想著許是此書只該藏於宮廷內闈天子腳下,尋常人要來也無用——裡頭講的鹿、狼、熊、鯉魚、雁等數品,除卻天家與大富大豪之家,誰人吃得起?

    如今得了這本書,含釧高興極了,又讓崔二裝了一匣子「青殼白肚,金爪黃毛」的大閘蟹給魏先生送去。

    一來一往,倒是誰也沒提「成婚」那起子事兒,處得反倒比先前更親近三分。

    ...

    「...『時鮮』送了一匣子大閘蟹到山茅書院,山茅書院又回了一簍子野山花做禮信,還是小乖,噢,就是『時鮮』養的那頭小禿驢,累得四肢趴地不願意起來,賀掌柜被鍾老嬤嬤斥了幾句,這『時鮮』與書院的頻繁往來才止了頭。」

    小肅雙手交疊在膝間,垂著頭回稟。

    徐慨聽了,面無表情。

    呵。

    合著不做夫妻,做姐妹了?

    這頭送一盒糕點,那頭還一本書,知道的說二人知音難覓,不知道還以為這兩情意正濃呢。

    徐慨抿了抿唇,看案頭上,那一眾下月就要到京敘職的高官名冊,有點看不進去。

    誰也不願頭天訴了衷腸,第二天就相隔百里千里呀。

    可誰知道聖人今年這麼急性,往年均是年前或深冬方召任期已滿的地方官回京,今年偏偏提早了兩個月,說動就動,整個吏部都忙得後腳跟不著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閘蟹(中)

    徐慨在天津衛忙得腳不沾地,含釧在東堂子胡同也沒閒著。

    有句話咋說來著?

    感情不能一直快樂,但是金錢能。

    一直賺錢,一直快樂。

    含釧深悟此真諦,看了看「時鮮」每日滿座的廳堂,再看了看店門口不似往常那般熱鬧了,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轉身回家重新搞了份食令菜譜。

    「時鮮」推了一出「蟹宴」,十三種食蟹的方兒,有歷朝歷代傳來下的古方兒,也有店家挖空心思想出來的新吃法,還有藏在蟹殼裡的古錢...

    據說只有三枚古錢,誰吃到古錢,就送誰限期一年的「時鮮」免費餐食。

    一年以內,無論何時來吃飯,只要排得上隊,進得了門,就能免費吃飯。

    且那枚古錢也是好東西。

    含釧在珍寶齋特請掌柜四處尋的春秋刀幣,單單是這古錢,價值便可抵數頓飯錢。

    頌秋吃蟹賞菊,本就是千古文雅之事,文人食客們一傳十、十傳百,紛紛趨之若鶩在「時鮮」店門口排起長龍。

    有老食客用完這齣「蟹宴」,白牆題詞,「右手持杯,左持蟹螯,拍浮酒船中,足了一生!」

    嗯...

    自然是有些文人誇張手法在裡面的...

    可不得不說,北京城的人兒偏偏就吃這一套!

    聞名蜂擁的人,越發多起來。

    含釧實在接不了散客了,便約定只接待有木牌子的食客,且有木牌子的食客尚且要排隊,照例是每日五桌共計二十人,若是您拿的排號為「二十一」,那便對不住了,您明兒個請早。

    曹同知下了朝,看「時鮮」門口暫時無人排隊,想了想腳跟著便往裡走。

    含釧正指揮崔二與拉提把養螃蟹的水缸抬到廳堂門口,食客一進門就能看見的地方——一個食肆無論怎樣宣揚自己的食材新鮮上好,也沒有食客親眼目的即將入口的食材鮮活肥碩,更有說服力!

    含釧餘光瞥見門口有人影,沒回頭,高聲招待,「...您過些時辰再來吧!還沒準備妥帖呢!」

    含釧話音剛落,曹同知便背著手進了廳堂,笑著朝含釧拱了拱手,「原是如此,是某唐突,您先忙著,某端個小杌凳等在一旁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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