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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徐慨說,是順嬪娘娘喜歡的味道,小時候總要在他的柜子里放上一個鏤空鎏金的香餅,小時候習慣了這個味道,便將這味道一直留存在了身邊。
其實,徐慨是一個很不喜歡改變的人。
或者說是,懶得改變的人。
一板一眼,默守陳規,極有分寸又遵守條例規則。
習慣了的東西,習慣了的人,便會一直存放在身邊。
「若是我在議親相看,又如何?」含釧抬起頭看徐慨,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比她整整高出一個腦袋,將清澈明亮的月光徹底隔絕了,含釧整個人都被籠罩在徐慨投下的影子裡,含釧語氣帶了幾分執拗,「兒已十五了,立馬翻過年頭就快十六,若嫁得早,恐怕都有小崽子叫娘了。如今兒出了宮,既有營生,又有恆產,還有一夥子特別好的夥計朋友,兒無父母親眷,白爺爺如今還未好全,這些事兒雖說兒一個小姑娘不好意思,可兒不操心著點,誰又會為兒操心呢?」
含釧越說越順,說到最後略顯喋喋不休,「前頭坊口賣繡品的張娘子,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戶帖掛在商戶頭上,沒老子娘操心婚事,她也麵皮薄,誰會都不應。如今呢?如今二十有一,正是花開錦繡的好年紀,媒婆冰人們上門說的,卻都是些五六十歲的老鰥夫,一進門就給人當後奶奶的!」
含釧說得有些憤懣,「叫人聽得物傷其類,秋鳴也悲!」
徐慨聽得糊裡糊塗的。
怎麼就扯到坊口那個老姑娘身上去了?
還越說越生氣?
那老姑娘的事兒,她跟這兒生什麼氣?
徐慨抬手捏了捏山根,有些無奈,忍了一口氣,「你便回答我,是不是在與那魏書生相看?走到哪一步了?可請了媒人過庚帖?可下了聘?可定了終身?」
含釧看徐慨的眼神帶了幾分固執,梗著脖子,「是!沒!沒!還沒!」
一個字一個唾沫釘,忠烈的樣子像極了,戰場上被俘卻寧死不從的壯士。
在相看?還沒過庚帖沒下聘沒定終身?
徐慨將忍下的那口氣長長地抒了出去。
心裡略微落定。
還好!
還好!
再看含釧梗著脖子、死鴨子嘴硬的樣兒,徐慨從心裡有冒出幾分閒氣——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她險些落入怎樣的陷阱呀!
「凡事不動腦子!」那幾分閒氣衝上頭,徐慨聲音又不自覺地提了幾分,「有些東西,看上去花團錦簇,一片繁華,卻深究不得細里!那魏書生二十歲中舉,在國子監念了三年書,又不是出身寒門的窮小子,在京城這狗眼看人低的地界兒,為何如今還未嫁娶!?你好好想過這個道理沒?高門嫡女攀不上,小官家的女兒呢?旁支庶女呢?一個二十出頭且相貌堂堂的國子監學生,若是沒問題,一早便定了親,只待岳家提攜了!還輪得上同你說親嗎?」
徐慨衝口而出。
含釧猛地抬起頭。
輪得上和你說親...
含釧眼神有些閃爍。
徐慨抿了唇,有些後悔說這句話,輕聲開口,「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隔了許久,含釧低低垂了垂頭,「您沒說錯。若魏先生沒有問題,又如何淪落到同一個食肆掌柜說親的地步?就算是他同意,他家裡也不能點頭。」眼眶有些發熱,鼻樑也有些酸,含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千萬別哭,一見徐慨就哭,一見他就哭,別人不煩,自己也會煩,「無論是宮裡的女使,還是開食肆的掌柜,無論我廚藝多好,手上技藝多紮實,無論我生意做得多大,銀子賺得多成功,在你們眼裡,在你眼裡,我都...我都...」
我都只是個玩意兒...
我這個人,都不會有高門貴女的姑娘值錢。
就算沒有了張氏,也會有王氏、李氏、陳氏...有資格與你並肩而立的人,都不會是我。
含釧抬起頭笑了笑,沖徐慨福了福身,「您的意思,兒明白。您也是掛心我。魏先生的事兒,兒自己會想清楚,便不勞您費心了。如您所說,若他沒有問題,也輪不上兒去相看。兒定會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枚落地桃子,看有毒無毒,能吃不能吃。」
含釧轉身欲離。
「釧兒!」
徐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含釧頓了頓,未轉過身。
徐慨語氣又急又快,生怕含釧走了,便聽不見了,「那位魏書生初考中舉後,曾有官員提議讓家中小女與之結親,卻被他一口回絕。後來也有媒人說親,均被各種理由回絕。官吏們便說他眼高於頂、不識好歹,為避流言紛擾,他索性辭了國子監,自行到山茅書院一邊教書一邊備考。我派人去仔細打聽過,那魏書生家中從未有過侍妾,也從未進出過青樓楚館...」
徐慨追上前一步,再忙道,「當然,這些都不能說明什麼。可以說魏書生潔身自好,也可說他緣分未到。
「可後來我又打聽到,他有一個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廝,相貌唇紅齒白,身量纖弱,在徽州時,魏家曾動了家法要把那小廝打死,魏書生卻撲了上去,為那小廝生生挨了幾板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杏仁露(中)
這才幾天?
前天魏先生第一次來「時鮮」,今天上午第二次來,統共三天。
徐慨派人將那魏先生翻了個底朝天,不僅查了在北京城的前世今生,還查到了徽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