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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白爺爺是真高興,把參湯咽了下去,突然想起什麼,聲音嘶啞,急聲問,「皇后呢?皇后怎麼處置的?
含釧抿了抿唇,「那兩個吃食嬤嬤謀害宮妃與皇嗣被滅了門,居永壽宮的德嬪娘娘被打入了冷宮,母族被褫奪了封號,被抄了家。」
「皇后呢?」
含釧低著頭,「龔皇后因未把持好六宮秩序,愛護有孕后妃,被禁足六個月。曲貴妃暫掌協理六宮之權,如有要緊大事,還需請老太后出面定奪。」
白爺爺臉色垮了下去。
也就是說,龔皇后將過錯全都推給了住在她鄰宮且平日裡與坤寧宮頗有交情的德嬪身上,而她自己全身而退?
白爺爺輕輕抬了抬下頜,努力將這口氣順下去。
含釧輕聲道,「皇后...終究只有一個。」
這道理,天下人懂,聖人更懂。
第一百六十七章 冰鎮西瓜(上)
這就是妻子與妾室最大的區別。
妻子無論犯多大的錯,也是正室,不到萬不得已,可以送回老家,可以送到道觀,可以在府內修一處佛堂關起來,越興盛的家族便越忌諱休妻,既是醜聞,也讓人對家族的名譽、掌舵人的能力產生無端懷疑,特別是若妻室娘家門當戶對,甚至高出幾分時,夫家便更要斟酌了。
哪個家族還能有皇家興盛?
誰都知道是龔皇后作下的孽,可誰也不能說。
只能蒙著鼻子騙眼睛,把不相干的人拖拽進來充當替罪羊,奪了龔皇后的權便算作交差...
含釧低頭舀了勺參湯吹涼,遞到白爺爺嘴邊,「嫂...崔氏企圖與之定親的喻家,昨兒個當家人出門被從天而降的石頭砸傷了,腿斷了,下半輩子恐怕都只能躺在床上了。那家的夫人也因誤食了劇毒的草藥成了啞巴,可見好人有好報,壞人自有惡人磨。」
誰是磨人的惡人,這自然不言而喻。
徐慨...
含釧想起那晚的那個擁抱。
是擁擠的、黏膩的、充斥著一夜未眠的倦怠與大悲大喜後的起伏,也好像將積攢了兩輩子的情感如數奉還、徹底暴露,又似乎是密謀已久卻偽裝成衝動而為的遮掩...
含釧眯了眯眼,把那天的感受企圖全部甩在腦後,一抬眸快速轉了話頭,「淑妃娘娘醒後,第一件事兒就是給您賜了白銀二百兩和香山上五畝地,算是為您正名也是撐腰。銀子暫且鎖在門櫃裡的,地契存在鍾嬤嬤處,待您大好,釧兒趕上小乖,噢,小乖是店裡的小毛驢,鍾嬤嬤最喜歡它...釧兒牽著驢,驢馱著您,釧兒帶您去看看您的那五畝地!」
含釧想說說高興的事兒,讓白爺爺歡喜歡喜。
白爺爺卻扯了抹笑,含了一口清參雞湯,聽含釧說完,默了默,沒咋回應,只說,「你這雞湯熬得不錯,越是清清淡淡的食物越見功底...雞子要選好,做飯,料不好,手藝再好也沒轍。」
就像崔氏。
旁人再敲打,長輩再愛護指點,自己是個惹禍的,怎麼著都沒用。
白爺爺輕輕「唉」了一聲。
崔氏怎麼處置,他醒過來後聽含釧說清楚後便想了許久——終究是他不對,當初看崔家窮、又拖著兩個弟弟,崔氏的父母嫁女兒收彩禮也爽快,私心是不想白家從此絕了後,這才聘了崔氏為大郎的妻子,既是香火傳承,大郎在這人世間走這麼一遭,也不孤單。如今想想,是他狹隘和自私了。
崔氏進了門,前兩年大郎身子骨尚且能撐一撐,越往後便越起不來床,崔氏照顧大郎和四喜,操持家中庶務,有時在銀錢上動心思,他便也睜一隻眼閉一眼,由著她了——人和財,總得占一樣,大郎不中用,崔氏若能看在錢份上好好待這個家,倒也不是不行,左不過他卯足氣力好好干,掙下的家業不都是四喜的嗎?
如此想來,他待崔氏便多了幾分寬容。
含釧出宮後,崔氏越發過分,他便狠下心好好斥過崔氏幾次...
卻也沒糾過來。
反倒惹下這登彌天大禍。
幸而還有含釧,若無含釧與願意幫忙的秦王爺,他和四喜必死無疑。
若真從家裡搜出了帶名號的官銀,不只是他,整個白家,連帶著還在四川的叔公叔伯都要償命。
崔氏該死!
「崔氏...」白爺爺咬著後槽牙。
含釧掏出手絹子給白爺爺擦了擦嘴,隨口道,「聽鍾嬤嬤說,崔氏昨兒個來了的,前日夜裡也過來了。鍾嬤嬤拿著雞毛撣子不許她進來,說您還沒醒,怕她謀害公爹,對您有不測。約莫是秦王留在庭院的僕從看起來嚇人,崔氏也沒過多糾纏,便掉頭走了。」
白爺爺手攥成拳,「她來幹什麼!她來看我死了沒!若是我死了,白家就剩她一個長輩了!四喜還能做主把他娘送到寺里去不成!?」
許是坐久了,說話說多了,白爺爺說到最後有點含含糊糊的。
含釧見老頭兒氣得不行,趕忙順毛捋,把碗一放,輕手輕腳地把白爺爺放平,「行了行了,知道了。您什麼意思,釧兒心頭門兒清,您放心吧,前兩日是釧兒還睡著,在您恢復精神之前,釧兒必定給您料理得順順噹噹的,不叫四喜為難。」
白爺爺這才哼哼唧唧地點了點頭。
不被背後說人。
說曹操,曹操到。
含釧剛把出了廳堂,正洗手便聽見外院的迴廊里鬧鬧嚷嚷的,鍾嬤嬤的聲音又尖又利,小雙兒的聲音帶著哭腔,還有崔二苦口婆心的勸導...三個人的聲音都壓不住崔氏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