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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起鍋熱油,下姜蒜片、辣椒段、蔥白炒香,再放羊腿肉和菌菇片,最後放入瀝乾水分的拉麵。

    顛了個勺順手裝盤,配上一碗清清爽爽的豆芽湯。

    羊肉菌菇炒麵就好了。

    含釧端出去,張三郎嗅著味兒,覺得是時候發出聲音了,弱聲弱氣地舉了手,「能給我來一碗嗎?」

    徐慨眼風橫過去,張三郎話里的音兒漸弱下去。

    含釧笑起來,「還有一點兒,過會子給您盛上來。」

    徐慨約莫是真沒吃飯,埋下頭吃麵,也沒太理會張三郎,面不多,四五口就解決了。

    含釧端了另一份出來時,徐慨面前的面碗已經空了,正端著豆芽湯麵無表情地喝著。

    這是...沒吃飽?

    含釧為難地看了眼張三郎。

    張三郎心裡暗道一聲不好。

    果然,就聽見含釧輕聲問徐慨,「您還要吃點兒嗎?」

    徐慨放下湯碗,面色認真,「若還有,勞請掌柜的幫忙再添一碗。」

    張三郎心中發出一聲哀嚎,親眼看著含釧手裡的那碗面,在他面前打了個旋兒,放在了徐慨的面前。

    含釧不好意思地同張三郎聳了聳肩。

    那咋辦?

    徐慨救了她呢!

    還是兩次!

    一次在掖庭,一次在白石觀!

    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

    一碗羊肉菌菇炒麵不夠,那就兩碗來報!

    含釧想了想,伸手在櫃檯後抓了兩把瓜子兒放在張三郎身前,「您可別吃了!嗑嗑瓜子兒吧。您不是馬上要成親的人了嗎?晚上吃多了,容易胖,到時穿喜服不好看,人家穿喜服筆挺筆挺一個板兒,您穿喜服,肩上腿上都合身,就肚子那兒凸一塊兒——太難看了!」

    張三郎:???

    面沒了就算了。

    為甚要攻擊他的體型?

    被張三郎一打岔,奇奇怪怪的尷尬盡數消弭。

    徐慨勾了勾嘴唇,埋頭笑起來,嘴裡還有菌菇與羊肉的味兒,可一抬頭,看見含釧生動的臉,與微微上挑的細長的眼,便只剩下了甜。

    是的。

    眼裡、嘴裡、心裡都甜滋滋的。

    像吃了一塊兒大大的麥芽糖,又像舔過冰糖葫蘆上那層薄薄的糖衣。

    他...喜歡她。

    所以,才會解決掉裴家,消除禁足後,迫不及待地在後院採下一朵一朵芍藥花,踏著月色來到她的身邊。

    所以,才會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砍殺勇毅侯,將她擁入懷中。

    所以,才會愛吃她做的菜,愛喝她泡的水,愛坐在書榻前,望向西北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小籠包

    不是因為,愛吃「時鮮」的菜,才嚮往見她。

    而是因為嚮往見她,才愛吃「時鮮」的菜。

    禁足十餘日,未曾踏出府門一步,他想了許多,從裴家到岳家,從裴寺光到裴七郎,從聖人究竟想要什麼到聖人究竟想要他做些什麼,一環扣一環,他看清了聖人想藉此機會徹查清理世家的心思,順水推舟幫岳家落井下石。

    他做了這麼多,解除禁足的第一件事,並非進宮謝恩,也非向母妃順嬪報平安,而是採摘一束芍藥花,來到了「時鮮」見她。

    看看她,還好不好?

    哭泣的含釧、倔強的含釧、鼻青臉腫的含釧、巧笑嫣然的含釧...

    在經歷了白石觀一事後,在親手砍殺裴七郎後,小姑娘怎麼樣了?

    小肅說,掌柜的臉上還有淤青。

    小肅說,掌柜的脖子上的血痂結殼了。

    小肅說,掌柜的重新開了「時甜」,把先前送到秦王府的冰粉,作為夏日時令茶飲推出,食客反饋挺好的,許多夫人奶奶們都愛吃。

    小肅說,「時鮮」也要營業了。

    一切聽起來風平浪靜。

    可他還是不放心。

    怎麼可能風平浪靜?

    一個未經世事且單純快樂的姑娘,在經受如此事件後,怎麼可能風平浪靜?

    他害怕她從此一蹶不振,害怕她日日夢魘,害怕她陷入深深的懷疑與自責。

    更害怕她那雙眼睛裡,沒有了從前的光。

    花兒應當被呵護在溫暖的室內,被充足的陽光包圍,不需要她披荊斬棘,不需要她堅強韌性,她只需要快樂,只需要平安,只需要...在他身邊。

    徐慨從未如此渴望過什麼。

    那夜火光中,他尚能將話與心緒收拾乾淨後妥帖存放,可如今,在掛憂了十日、擔心了十日、思念了十日後,再見含釧? 他自己都知道? 他看向含釧的眼神里,藏了許多從前沒有的東西。

    他想一直看著她? 一直。

    可...

    徐慨手中緊緊握住竹筷?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一下子醒轉過來,連忙低下頭? 素來冷漠安靜的神色有了些許裂痕。

    這些裂痕,含釧沒看到。

    含釧進灶屋? 給嗷嗷待哺的張三郎找吃食去了。

    找了半天? 找到了一屜沒蒸熟的小籠包,含釧生火上灶,把小籠包蒸熟後包起來讓張三郎帶回去。

    徐慨無聲無息地吃完面,張三郎心滿意足地抱著小籠包? 二人結伴踏月而歸。

    徐慨背著手走在前面。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張三郎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影子? 唯恐一腳落空踩了上去。

    快走到秦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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