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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留仙居都不定能有。
含釧頗為驕傲地點頭,「也有冰鎮的酸梅汁,看您的喜好吧。」
岳七娘又加了一份葡萄乾的冰粉,含釧還搭了塊米漿子雞蛋糕送上來。
岳七娘一口冰粉,一口珍珠丸子,一口雞蛋糕,吃得漸漸高興起來。
小雙兒警惕地一邊抹桌子,一邊盯著岳七娘,含釧不贊同地拍了拍小丫頭的手背,「來者是客,你這樣,人家還如何自在地吃食?」
小雙兒癟癟嘴。
上回來,鬧得個雞飛狗跳的。
那裴家惹下的孽,憑啥沾了自家掌柜的一身腥?
這回來——還是在裴老七死了這節骨眼上來,還不知道這姑娘要幹啥呢!
不得盯緊點!?
還有!
拉提的手還沒好全呢!
全賴這些不知人間疾苦的少爺小姐!
小雙兒頗為不爽氣,礙著自家掌柜的情面,抹布往肩上一搭,沒看岳七娘了,高傲得像只贏了的鬥雞,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去。
含釧笑著搖搖頭,也沒管岳七,自個兒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待食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岳七還沒離開的意思,支著胳膊,有一搭無一搭地舀著剩下的紅糖水,見含釧過來了,遲疑片刻後,終是咬了咬唇,開口喚道,「掌柜的...」
含釧停了步子。
岳七埋下眼瞼,再抬頭時,小姑娘眼神濕漉漉的,「...我那定了親的夫君死了...」語氣略略低沉,「說實在話,我這心裡挺歡喜的。那裴七郎文不成武不就,靠著他那在金吾衛當差的叔叔,很是惹了些禍事,伯母每每勸我,男人哪有不惹禍的,要把丈夫當做兒子看待,一邊哄一邊教,一邊給棒子一邊給糖,熬過前三十年,總有出頭的時候...」
嗯。
這種勸法,確實很「伯母」。
當真心疼女兒的母親,可不會這麼勸。
誰會勸自家女兒熬三十年!?
熬過三十年,人也老了,心氣兒也沒了,那可不叫出頭,那叫認命了。
含釧看岳七的樣子,心下嘆了口氣,到底彎腰坐在了她身邊兒聽她說說話。
岳七低著頭,「後來伯母又來勸我,要我嫁進去。據說裴家那位太夫人非得讓我嫁進門守望門寡,說是若我嫁進去,往後就是裴家的恩人,到時讓我在裴家子侄里挑幾個喜歡的男丁養在膝下,也算是我...我自己的兒子...裴家會尊敬我一輩子...也會...」說下去便有些難以啟齒,「也會讓如今的勇毅侯給我伯父另尋一處更好的差事,我那兩個堂兄也能破格蒙恩蔭入金吾衛當差...」
含釧不由自主地蹙了眉頭。
那頭,人都死了,還要逼姑娘嫁進門!
這頭,讓自家姑娘一輩子去博一個前途恩蔭?
前有狼後有虎,都是些坑!
含釧抿了抿唇,「如今呢?如今怎麼辦?真讓你嫁進去?」
岳七扯了一抹苦笑,「如今這事兒倒是擱置下來了。前兩日,勇毅侯府,哦,就是裴家,被御史彈劾,說是故去的那位勇毅侯在市井裡有一個外室、一個私生子,身為弟弟是不能越過兒子承爵的。若鬧得不好,聖人不批承爵的條文,裴家丹書鐵券就要被收回去了,這算是被削了爵!」
削爵事小,丟人事大!
大魏開朝至今,還沒削過哪家的爵位!
含釧順手給自己倒了杯清茶,笑起來,「內城失火,又怎會有時間顧忌您。」
岳七點點頭,「祖母便趁亂為我定下了宮中太妃娘家的親事,說是在福建,不是甚簪纓之家,只能算鄉紳大族,少年也無功名在身,只是在家幫著理一理庶務。」
岳七嘆了一口氣,眼神看上去仿佛比上次來年長了五歲,「已是很好了,我也看清了,家中只有祖母是真心疼我,縱然往後無錦衣玉食、小食珍饈,也是平安順遂,一生無憂的。」
含釧不知道說什麼。
到底還有人真正在為岳七盤算。
是岳七的福分。
小姑娘神色略帶落寞。
含釧能理解。
這算是逃出北京城,在別人眼裡是失敗者的妥協。
含釧嘆了口氣,笑了笑,「那您福氣挺好。」漫無目的地隨口說著,「客家菜好吃著呢!您知道潮汕的牛肉、粿條、牛肉丸子嗎?哎喲!那牛肉丸子是一絕的!要一大早選溫體牛脊背肉,用四五斤重的錘子一直敲打,直到肉上了勁起了膠,再加入一點點木薯粉,一個方向將牛肉泥摔打上勁...除了粗鹽和胡椒粒什麼也不放,就這麼揪成一顆一顆渾圓的丸子冷水下鍋煮熟,裹著粿條也能吃、單炒也能吃...」
岳七噙著淚扯開嘴角笑起來,「那您往後來福建找我,東南米家,我帶你去吃最地道的牛肉丸子。」
含釧也跟著笑著點頭。
岳七一下子繃不住了,眼淚簌簌往下掉,伸手握住含釧的手,「對不住您...前頭來跟您鬧那一場...實在是又蠢又壞...當真是對不住您...」
含釧鼻頭也酸酸的。
說實在話,她和岳七交情不算深。
她憐岳七遭人算計而不自知,待之便多了幾分寬容。
如今岳七因這些與她完全無關的破事,被迫背井離鄉,遠嫁東南...
世道呀,對女子,總是多了幾分艱辛。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南鹵醉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