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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官府菜宮廷菜講求粗菜細作,小菜大做,這點是含釧的拿手。可這個要求僅僅針對於評判食肆的好壞,這...這准女婿請老丈人和丈母娘吃飯,怎麼著也得上幾道硬菜!大菜才行!

    海參其類,無味之物,沙多氣腥,最難討好,但卻因貨少,如此大小的海參更難得見,便愈顯其珍貴。

    珍貴不珍貴,倒是無所謂。

    有時候,貴就行了。

    含釧不準備清湯煨煮海參,這東西味道濃重,處理得稍有不慎,或食之無味,或難以入口。含釧將這干海參全部浸泡在了溫水中,去掉泥沙,分作三份,今兒個做個海參三吃。

    一吃,為肉汁燉海參——用肉湯滾泡三次,再用兌在一起的雞汁和三線肉汁水煨燉到爛熟,加入香菇、木耳等食材燒制。這種吃法費柴火和精力,早晨燉上火候,晚上食用才得軟爛。

    二吃,為芥末雞汁冷拌海參絲。

    三吃,為海參八寶羹,放入豆腐皮、雞腿肉、小花菇、豌豆、胡蘿蔔丁、玉米粒、筍丁等七寶與海參碎丁同煨,待羹湯沸騰起鍋時,蓋上圓弧形的香香脆脆的鍋巴。一人一份,吃時需將鍋巴戳爛,浸泡在羹湯中,鍋巴吸足了羹湯的鮮美,又還保留著本身的脆爽,此番口感是最叫人難忘的。

    一切為了張三郎的幸福!

    含釧目光灼灼地帶著雙兒和拉提將食肆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大遍,拿出珍寶齋購入的壓箱底的貴東西,不計成本到處擺放,在門廊處還擺了一株半人高的紅珊瑚,確保人一進來就被這珠光寶氣亮瞎雙眼!

    鍾嬤嬤囁嚅了嘴唇,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含釧這個傻姑娘喲...

    她是過來人。

    她一直想撮合含釧和張三郎的,一個是滿心滿腦美食的吃家,一個是會做能做傾國傾城的掌勺,英國公府是不太計較門第之見的,君不見張三郎的母親尚且是邊陲軍戶出身,如今不也成了英國公府的當家夫人了嗎?!

    她冷眼看著,含釧和張三郎處得很好——至少比同那位爺處得好...

    含釧將張三郎看做知己,張三郎尊敬看重含釧...

    若是能成...

    鍾嬤嬤笑著看自家掌柜一臉興奮的模樣。

    算了。

    是她想岔了。

    自家掌柜,分明一副嫁兒子的高興樣子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竹鹽橙皮水

    天色微暗,東堂子胡同華燈初上,各家的爺們兒下了朝返家時,路過「時鮮」都得多看兩眼——原因無他,時鮮那位樣貌韻致卻不常出現在廳堂的老闆娘,正站在門口迎客。

    馮夫人就住隔壁探個頭出來,笑著寒暄,「您今兒個倒是空閒?是有要客來店裡嗎?」

    含釧笑眯眯地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來吃飯的都是要客!只是今兒個的菜一早備好了,出來幫忙招呼招呼!」

    徐慨在胡同口就聽見了含釧的聲音。

    他眼力好,一眼便瞅見那小娘子喜氣洋洋地,一張臉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站在門口招待。

    ?

    徐慨微微蹙了蹙眉。

    三月底四月處的晚上,雖說不算太冷,可較之晌午,也不算很暖和。

    特別是站在風口...

    誰值得她站在門口等?

    徐慨餘光瞥見了被風高高揚起的碧青色綢布裙角,抿了抿唇,硬生生地從自家宅邸門口,轉了方向,背著手不急不緩地走向「時鮮」。

    含釧搓搓手,指尖有些涼。

    看了眼高高掛起的六角油燈,再看一個身影由遠及近,影子在青石板上緩緩拉長,又逐漸變短,最後那抹頎長安靜的影子被踩在了小牛皮革靴腳下。

    含釧抿抿唇,側身讓了讓,笑了笑,「客官,您裡面請!」

    徐慨撩了袍子,踏過門廊,徑直入內。

    含釧沒當回事。

    既兩家挨得這麼近,徐慨又是個圖省事的,常來吃飯也屬正常。總不能關門閉戶,直說不做姓徐的生意吧?

    沒一會兒,徐慨又出來了,在影壁與大門口中晃蕩了幾圈後又折返回去。

    含釧背對著壓根不知道,身後還有這麼一出官司。

    天色將晚,張三郎打頭陣,看歲數和面相,身後跟著的當是英國公與國公夫人,英國公夫人窄衣束袖,英姿颯爽,看上去是個好相處的夫人。

    英國公一進去,沒一會兒便有一位著紫袍的中年男人背著手來了,身後也跟著一位珠光寶氣的夫人並一個器宇軒昂的公子爺——這約莫就是左都御史一家。

    等的要客都到了。

    沒小姑娘來,許是未來岳丈率先相看女婿,再談婚事與否?

    分兩桌吃飯,是為了保護兩家的名聲吧。

    若成了自然好,若不成,落在旁人眼裡也無可指摘。

    含釧親拎了燈籠,帶著尚家走過影壁,口中喜氣洋洋說著吉祥話,「...暮春時節,天來欲晚,您今兒個是來對的,有新鮮的、八百里加急從淮安送來的蒲菜,還得了幾隻制發得上佳的海參...喲,您仔細門框...」

    含釧笑意盈盈地單手為尚御史挑起門帘。

    到底是宮裡出來的。

    言行間透露出恰到好處的距離和令人舒適的熨貼,尚家夫人多看了含釧一眼,抿唇輕笑,頷首致謝。

    兩家人桌子,一南一北,隔得有些遠,但一抬頭便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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