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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說個屁!
含釧合理懷疑,徐慨壓根沒有知覺,根本嘗不出辛酸香臭。
徐慨夾起一塊白白淨淨的乳扇放進口中,細細咀嚼,脆脆的,嚼到最後乳扇有一絲微酸的氣味,可還未等這個味道在口腔中放大,便被接踵而至黃砂糖的甜味所覆蓋,剛入口的口感是脆的,可嚼著嚼著便成為了粘牙且充滿韌勁的口感。
這個風味很奇妙。
徐慨剛想說話,門廊間的風鈴又響了。
胡文和夾著室外的風霜氣,繞過影壁,穿著官服直接進了廳堂。
徐慨面色瞬間板了起來。
胡文和看了眼,雖有些詫異,這個時候怎麼還有食客,又想了想,食肆生意好,哪個時候有生意也不能不做呀,便沖徐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招招手示意含釧過來。
「鍾嬤嬤的宅子,有進展了!」
胡文和略有些神采飛揚,問了好幾個狀師,這才問出了些名堂,「只要能證明,買宅子的錢是鍾嬤嬤支付的,這場官司就能打!」
含釧也高興起來,高興了一會兒,又有些發愁,「...我問過鍾嬤嬤的,買房子時是用的銀子,不是銀票。都是白花花的銀兩,怎麼能證明是誰的呀!」
第八十章 五仁酥餅
如何證明是用鍾嬤嬤的銀子買的宅子?
含釧和胡文和坐在廳堂的四方桌前,商議了小半天。
得出的結論是,無法證明鍾嬤嬤的銀子是鍾嬤嬤的銀子,如果無法證明鍾嬤嬤的銀子是鍾嬤嬤的銀子,那麼就無法證明鍾嬤嬤的宅子是鍾嬤嬤的宅子。
繞得含釧腦門痛。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胡文和滿臉難掩頹唐,輕輕嘆了口氣,「若是咱們能證明鍾嬤嬤的妹妹一家沒有能力購入這樣一處宅子,是否可以輕鬆一些?」
含釧想了想,總覺得懸吊吊的,「...倒也是個辦法,便看官員如何判定了。」含釧嘆了口氣,把主動權交給素不相識的官員,也好過一點希望都沒有,可問題在於,鍾嬤嬤願不願意作為苦主和妹妹對簿公堂,含釧直覺鍾嬤嬤不願意。
倒不是說鍾嬤嬤是非不分,只是老人家的想法和他們到底不一樣。
許是壓根就不想再見到妹妹一家人。
許是看透了看淡了,覺得自己還有一兜子的棺材本,便不想多生是非了。
含釧有點拿不定鍾嬤嬤的主意,之前試探性地問了問鍾嬤嬤,老人家只是抿抿鬢角的頭髮,垂垂眼睛便沒了後話。
管閒事,不能管到事主自己不開心吧?
再想想吧!
宅子就在那處,跑了跑不掉!
含釧打起精神抬頭,對胡文和笑了笑,想了想,廚房裡還有沒端出來的乳扇,便讓胡文和稍等一下,自己鑽到灶房用油紙折了個紙盒子,在裡面放上了炸制好的乳扇,又挖了一勺甜甜的豆沙泥,拎了出來雙手遞給胡文和,「辛苦您了!您嘗嘗看!用乳扇包住豆沙泥吃,好像是以前南詔國的吃法。兒剛做出來的,味兒應該還行。」
系紙盒子的麻繩被含釧打了個紛飛的小結,像偏飛的蝴蝶。
胡文和看著便笑起來,腦子裡莫名想起,每次他從「時鮮」拎了東西回京兆尹,同僚曖昧的眼神和揶揄的話語。
「老闆娘又給你做東西了?」
「好口福!好口福!」
「咱們去『時鮮』吃飯,報文和的名兒,是不是也能打折啊!」
胡文和耳朵尖有點紅。
可又想起爺爺說的那番話,「他娘正給他相看著門當戶對的姑娘」。
胡文和抿了抿嘴,伸手接過含釧的紙盒子,拱手作了個揖當做答謝,便又帶著風霜氣出了食肆。
徐慨大馬金刀地坐在廳堂東南角,一手端起斑斕葉茶,一手放在四方桌上,指節輕輕叩了叩木桌板,甩了一小錠碎銀子在桌上,沒和含釧打招呼,便出了門去。
隨從阿金牽著馬,等在門外。
徐慨翻身上馬,隨口交代阿金,「去查一查剛剛進食肆,那個六品官兒的底細。」頓了頓,「查一下他現在手上的案子,騰個手幫忙解決了。」
一處宅子罷。
值得小姑娘費盡心思地斟酌思慮?
官道不行,就走匪道。
白的不行,就走黑的。
沒有能力,幫什麼忙?
平白讓人欠人情。
徐慨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巷道厚厚積雪上的一排腳印,再面無表情地一拎韁繩,扭頭向定己門疾馳而去。
食肆中,含釧轉過頭來,發覺徐慨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桌上留了一錠碎銀子,含釧掂了掂,五兩的樣子,不覺癟了癟嘴。
這要是所有食客都跟徐慨似的多好呀...
一碗清湯米粉,一塊乳扇就賺了五兩銀子。
食肆的未來可期呀!
含釧把銀子揣進兜里,便沒再想這事兒了。
鍾嬤嬤有空時,含釧專門泡了壺雨前龍井,又騰手做了芙蓉蓮花糕配著吃。
鍾嬤嬤笑了起來,拿了一塊兒五仁酥餅進嘴,外皮糯的,裡面的餡兒香得粘牙,粗略品了品,有瓜子仁兒、花生仁兒、核桃仁兒、陳皮、山楂碎,還有些許蜂蜜糖漿做調和,鍾嬤嬤吃了一塊兒再配上龍井,茶葉的清香沖淡了糕點帶來的甜膩感。
有時候吃飯,是一加一大於二。
一道菜,配上另一道菜時,收穫的風味遠比單用更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