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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平白無故省了兩錢銀子的含釧,笑眯了眼,「本錢少,開小攤兒是回本最快的生意,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來吧。」
胡大人被含釧的笑感染,也笑了起來,看了眼更漏,遊街的時候快到了,可還是克制不住地搭了話,「準備賣什麼呀?聽說宮裡御膳房的芙蓉蓮子酥,是一大絕。」
含釧搖搖頭,笑盈盈,「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胡大人的笑越勾越大,餘光卻見衙內止不住地往這頭看,連忙斂笑,「那某就等著賀姑娘的四色禮盒了。」
說著便將文書遞還給了含釧,朝後衙走去,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姑娘是住哪兒來著?
當初問她時,是不是說,內膳房掌勺大廚白斗光的家眷前來接應?
白家...
他幾日前剛去了白家...
奉他家老頭兒的令,給白家送了一管白玉膏。
白玉膏?
敷了特別多的胡粉的賀姑娘...
原來,那些胡粉是用來遮傷口的?
京兆尹專司捕人、破案的六品武官胡文和,這才回過神來。
還沒回過神的徐慨,端著碗,看著碗裡的菌菇和肉糜,有點愣神。
承乾宮順嬪娘娘,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子,偏廂里飄著一股子鮮香的米粥味,「怎麼樣?是剛從內膳房調上來的女使熬的,我問了你身邊的安肅,他說你這些日子就好這口,好喝嗎?」
徐慨眉目一轉,面無表情地將掐金絲景泰藍小碗放下,「還行。」隔一會兒方抬頭,「是當時得了那個玉墜子的宮人熬的嗎?」
兒子從小寡言,對吃食從來不上心,好容易讓她幫忙物色兩個膳房的宮人去千秋宮當差,她便打聽了一下,原來兒子吃得慣一個女使熬的粥,還特意將葫蘆玉墜子賞了下去——這就好辦了嘛,把那宮女提上來不就得了?
可看兒子這臉色,這事兒好像是沒辦妥?
順嬪側眸看向貼身女使。
貼身女使「噗通」跪在堂下,低著頭,「婢子去打聽了,那位女使在這次放歸名單上,十來日前...就出宮去了...」
徐慨再有些愣,片刻之後方恢復如常神色。
原來是即將放歸的宮人,難怪有內監攔路打劫。
徐慨眼眸微垂,將身側那碗菌菇肉沫蛋黃粥重新拿起喝完。
吃飯而已。
吃得慣就多吃。
吃不慣就少吃。
這是最低等的欲望,沒必要花時間精力糾纏。
「既然已經要了兩個膳房的宮人,就勞母妃好好調教一番,待學好了規矩再放到千秋宮吧。」徐慨語氣平淡,「手藝好與不好,都是其次。入口的東西,看重的是那顆忠心。」
話音剛落,便撩袍行禮告辭。
待親兒子走出偏廂,順嬪這才靠著椅背,長長地呼了口氣。
她這種大喇喇性子的人,怎麼生出了這樣的兒子呀...
「采萍,當時闔宮就我一人生產,抱不錯,對吧?」
順嬪一聲喟嘆,趕忙讓自個兒的貼身丫頭起來,「人都走了,還跪啥跪!等他下次來,你自個兒去偏廂躲著吃茶,懶得見這活閻王!」
第三十五章 荸薺肉餡餅
仲秋初冬,天兒亮得越發晚了。
寬街上,行車的師傅、上朝的官宦、讀書的廩生、當差的小吏盡數在人行走巷擦肩而過,器宇軒昂的馬車、簡單樸素的驢車、漆面紅頂的轎子在中間的車道上有序前進。
游攤兒聚在車道與走巷邊緣,兩頭生意都想做。
鱗次櫛比的游攤從寬街自西向東,越來越密集。
賣米糰子的、花糕的、豆汁兒的、焦圈兒的...都是日日可見的熟面孔。
其中,多了一位身量頎長、雪膚長眼的姑娘,素絹將頭頂包住,襻膊將袖子綁在身後,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胳膊,眼睛略長,眉峰如黛,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美人兒的游攤和旁人的不一樣,旁人的攤兒上只有一隻小臂長的紅泥小爐生火加熱,美人兒的攤兒里擺著兩個大大的灶爐,裡面悶著三層高的炭火,最上面用兩寸厚的平底鐵襠蓋住灶火,游攤前,高高掛起兩個字——「時鮮」。
若有好品評的文人墨客從旁而過,必贊一句「時鮮」二字頗有晉魏之風。
美人兒跟前還架起兩層小竹簍,上面一色小巧的粗白瓷碗,下面兩個個大大的粗瓷碗,全都蓋上了乾淨潔白的薄紗。
只見美人兒從下層的粗瓷碗裡揪出一小團泡發的几子,淨手抹油後將几子在案板上三兩下攤開成薄薄的麵餅,再取出另一個粗瓷碗,就著一雙長筷子攪勻後挑出拳頭大的餡兒,放在麵餅中間,又從麵餅四周折起成團狀,摁壓成餅狀後放在平底鐵襠里煎炸。
熱油「滋滋」作響,一會兒便飄散出充沛的油脂香。
鐵襠上冒起誘人的白煙,有扛不住餓,生咽著口水的書生問價,「小娘子,這是煎的什麼餅子?」
美人兒笑答,「荸薺肉餡餅,八文一個。」
說著便利落地給餅子翻了個面,待煎黃煎熟後,用竹夾子夾起,裝進備好的麻紙袋裡,遞了上去。
餅子被送到了眼前。
八文一個...在游攤兒里算貴的。
不對,算特別貴的。
人一碗豬肉餡的餛飩這才賣六文錢。
書生看了眼麻紙袋,「哎喲」一聲,「您拿紙來包餅,可真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