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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20:49 作者: 容光
喬野卻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某扇落地窗後,虛掩的窗簾隔不斷視線。
他看見了徐晚星。
她側對窗戶,坐在幾個成年人之間,遊刃有餘地打著牌,姿態閒適,唇角帶笑,不時說些俏皮話,逗得大家一陣笑。
在某個中年男子身後,還站著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時殷勤地俯身倒茶,又送到男子嘴邊,笑靨如花。
徐晚星仿佛沒看見,對周遭的一切都感到舒坦又自在。
喬野說:「李叔是嗎?」
李叔一愣,「你是----」
「我是她朋友。」他定定地看著徐晚星,說,「我只要兩分鐘,兩分鐘後就出去,行嗎?」
「你可不許搗亂啊,這兒的人都不是你能招惹的。」李叔警告他。
「您放心,我絕不搗亂。」
李叔退到不遠處觀察他,而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那道身影上,拿出手機,撥通了她的電話。
*
手機響了四次,徐晚星都只摁了下,掐斷聲音,四次。
第五次時,對面的男人笑了,手中的麻將扣在桌上,淡淡道:「去接電話吧,小徐,咱們這兒沒這麼嚴的規矩。家裡人找這麼急,怕是有要緊事,別讓人操心。」
「謝謝顧先生。」
徐晚星起身,拿著手機匆忙走出包間,停在小院裡。
深呼吸,她接通了電話。
「怎麼了,找我有事呀?」
喬野站在假山後,慢慢地問了句:「在哪?」
「在家啊,看書呢,手機靜音了,就沒聽見。」她故作輕鬆。
喬野沒說話。
她又催促似的問了句:「說呀,有什麼事?沒事別打擾我看書,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不看書也全都懂。」
說罷,還孩子氣地哼了一聲。
可那頭仍然沒有回應。
徐晚星略微不安地握緊了電話,仿佛有所察覺,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某一刻,她看見了假山後拖得長長的影子,身形一滯。
那人從假山後走了出來,掛斷了電話,與她四目相對。
風仿佛有聲音,呼嘯而過,明明是五月的夜晚,帶著些許夏天的熱度,吹在面上卻像刀子。
他離她咫尺之遙,又像在千里之外。
良久,是他打破了沉寂,「為什麼?」
徐晚星聲音暗啞,脊背卻依然筆直,「我需要錢。」
「要多少?」
「很多。」
喬野默了默,從身上摸出錢夾,遞給她,說:「現金不多,卡里有八萬,我從小到大存的。錢給你,跟我回去。」
徐晚星沒有接。
「嫌少?」
「是。」她死死攥著手心,說,「的確不夠。」
「你要錢來幹什麼?」
她張了張嘴,只覺得萬千話語湧入喉頭,稍不留神就會透露出風聲。可五月的風提醒著她,下個月就要高考。
耽誤一個就夠了,難道還要拖他後腿,把第二個人拉下水嗎?
她抬頭看著喬野,說:「我想過好日子。」
「好日子,在麻將館裡嗎?」
「麻將館怎麼了?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讀了這麼久的書,膩了。」她無所謂地笑了笑,說,「現在不想讀了,打算棄暗投明,重新回歸老本行。」
喬野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告訴我。」
「都說沒事了。」徐晚星想掙脫,卻掙不開,餘光看見不遠處的李叔,她張口大叫,「李叔,快幫幫我,把這人弄走!」
李叔很快走來,一把抓住喬野的肩,「鬆手。」
喬野吃痛地鬆了手,看見徐晚星後退兩步。
他問她:「徐晚星,之前說的話,你全都忘了嗎?」
徐晚星神色一滯,轉身離開前,只認真地說了句:「我沒忘,但是我反悔了。喬野,祝你前程似錦,在北京一切都好。」
隔日,徐晚星沒有再去上學。
仿佛破罐子破摔,既然他都知道了,她索性放棄了表面的和平。
清花巷裡,老房子裡似乎沒有人住了,再也找不到徐晚星和徐義生的身影。唯一能找到徐晚星的地方,是興旺茶館。
喬野又去了幾次,無一例外,無功而返。
最後,他站在張靜萍面前,「張姨,我知道徐晚星很信任您。」
張靜萍停在夜市街頭,看著一身狼狽的少年。
他幾乎是央求似的問她:「徐晚星怎麼了?您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好嗎?」
縱然不忍,張靜萍也依然移開了視線,像和徐晚星約定好的那樣,搖搖頭說:「書讀多了,物極必反,大概是壓力大了吧,那孩子不想繼續讀書了。」
「不可能!」
「快高考了,你別在這耗時間了。不管你來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
張靜萍轉身離去,熱鬧街市,只留下少年一人。路燈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來時孑然一身,去時也只有孤身一人。
那天夜裡,喬野生了一場病,高燒不退,次日連學都沒上。
高考在即,父母急得不行,喬慕成都請了假,與妻子一同在家照顧他。喬野翻來覆去說著胡話,叫著徐晚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