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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20:03 作者: 謝初
自媽媽去世後,她原以為自己已心如死灰,可原來還會這樣痛啊。
上課時間迫近,教室里來的人多了,漸漸地開始嘈雜了起來。曾希慌忙關了手機,扭過頭胡亂地擦了擦眼睛,眼角微微發紅。
這節校公選是民樂課,慶大要求每個學生大學期間都必須修兩節的藝術類課程,選課那段時間她正好請假,沒選上,回來後能選的課就只剩下民族舞和民樂了,她四肢不靈活,自然就選了後者。
民樂課老師是音樂學院一個頗有氣質的美女,剛進教室就笑嘻嘻地說要點名查勤,底下學生交頭接耳了一陣,有些人貓著腰給逃課的朋友打電話告知這一壞消息。
美女老師戴好眼鏡,拿著花名冊一個個喊過去,有人刻意捏著嗓子幫忙喊到,可學聲樂的人本就對聲音十分敏感,一聽一個準,所以他們一個也沒得逞。
「曾希。」老師不輕不重地喊道。
「誰?」
「今天校報上的那個?」
「哪呢哪呢?」
……
這個名字一出,就像是一滴水滴進了熱油鍋里,瞬間炸開了花。教室里的人紛紛左顧右盼,低聲討論。
曾希本想答到,卻被這陣勢嚇得退縮了,她垂著的腦袋幾乎要落在桌面上,落下的長髮遮住了她一半的臉,她儘可能地委著身子避開他人的視線。
「曾希。」老師再喊了一遍,「沒來嗎?」
曾希默然不語,龜縮在角落裡,眼裡的淚水迅速積聚,欲落不落。
幸好老師沒再喊她,跳過她喊了下一個同學的名字,學生們也很快消停了下來。
老師點了名後就開始講課,前幾節課都在上理論,她站在講台上自講自的,也不管底下學生聽沒聽。曾希自點名開始就趴在桌上,她不敢抬頭生怕有人認出她來。難捱的四十分鐘,每一分都被撕拉得無限漫長,於她而言就是一場凌遲刑罰。
下課鈴聲就是一道赦令,曾希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之際,抱著包埋頭跑出教室,慌不擇路地逃著,一路上她都在躲避著人群,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光天白日下的鬼魂,東躲西藏,見不得光更見不得人。
曾希躲進教學樓旁的綜合樓里,無意識地順著樓梯向上攀爬,直至到了最頂端,推開了天台的門,看到了毫無遮蔽的天空。
一種從未有過的逃出生天的感覺虜獲了她。
曾希走到陽台邊上俯視下方,剛才那些令她害怕,逃避的人此刻就如粟米般在她眼底。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正在此時,包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嚇了跳,縮回身子,捂住胸口。
曾希強自鎮定,從包里掏出手機看了眼後接通:「小望?」
「姐。」
「你怎麼這個點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我現在下課呢。」曾望回答,「就想打個電話給你,問問你中秋回不回鎮上?」
她沒問回不回家,她們已經沒有家了。
曾希還沒考慮過這回事,默了下。
曾望沒等她回答,直接說:「回去吧,奶奶還等著我們呢。」
曾希心頭一動,忽又想到今天的糟心事,眼眶一紅,微哽道:「好,我們一起回去。」
曾望默了會兒,問:「怎麼又哭了?」
曾希心中萬般委屈卻是不能開口,咬著唇強忍道:「沒事……就是有點想奶奶了。」
「別哭了,過幾天我們就回去。」
「嗯。」
曾望又安慰了她兩句,曾希抹了抹淚,儘量穩定情緒讓她安心,之後又讓她好好學習不要分心。
掛了電話,曾希撐著欄杆往天際看,遠山如一條綠色的履帶環繞天地,她的心境漸漸平和了起來。
無論如何,為了奶奶和小望,她還得撐下去。
「哭完了?」
一個聲音遽然在她身後響起,如平地驚雷,炸得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曾希猛地回頭,見到林穆陽的瞬間,發紅的雙眼訝然地睜大:「你、你怎麼在這?」
林穆陽雙手枕在腦後朝她走來:「看見有人逃課,我也跟著逃了唄。」
☆、十七章
十七章
林穆陽晃到曾希身邊,雙手撐在欄杆上往下看了眼:「嗬,還挺高。」
曾希微蹙著眉頭詢問他:「你也選了民樂課?」
「嗯。」
「跟著我出來的?」
「嗯。」
林穆陽回頭見她皺著一張臉,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這已經是他第幾次看她哭了?
他有意使她放鬆,遂故意道:「怎麼,只許你逃不許我逃?」
「不是。」曾希搖頭,低聲訥道,「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的?」
林穆陽毫不隱瞞:「一上課,趴在那跟只鴕鳥一樣。」
曾希臉色又灰了一度。
「在怕什麼?」林穆陽問。
「……沒有。」
「沒有那你躲什麼?」
曾希答不上來,她只知道自己無所遁形。
林穆陽回過身來,雙臂往後撐在欄杆上,陽台上的風微微掀起他T恤衫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