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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19:07 作者: 花繡
    她抿了抿乾燥唇瓣,「讓我考慮考慮。」

    梅迎月顯然對於妹妹的回覆有些不滿,但她難看的神情卻稍稍舒緩了些。

    他嘆,「好吧,喏,這是我的電話,考慮好了就馬上通知我。」這已是他的最大讓步了。

    怯怯接過他遞來的名片。「啊!」她的中文課!

    見她像是憶及了什麼重要事,匆匆忙忙旋身離去,東方爆不怎麼放心地揚聲交代:「梅迎喜,別忘了考慮好就要馬上通知我喔!」見那抹嬌小身影已不見芳蹤,他這才收回留戀目光。

    多麼迷人的小東西!暖和得像個小烘爐,又能沖調出那般香醇的咖啡。

    他開始期待不再寒冷難度的冬天了。

    佇立於一旁、嚴重受到忽視的梅迎月媚眸赤紅地瞪著東方爆愉悅的神情。

    天大的恥辱!她梅迎月一直受著眾星拱月的待遇,打小開始,她從不曾有過剛才那般受盡忽略及冷嘲的情況!而這一切,竟全是因為她那不起眼的丑妹妹?她無法忍受、無法想像為何東方爆那樣完美、俊邪的男人會對她的丑妹妹那麼有興趣?!

    她討厭受到忽略,更討厭失去優越感的滋味,尤其這--切皆因梅迎喜引起。

    趕緊將大門鎖好,步人玄關的嬌小人兒縮了縮僵冷頸項,動作迅速地將布鞋脫去,換上家居鞋;待踏入客廳時,垂低的頭顱不經意抬起,鹿眸在瞧見坐在沙發上的母親與大姊時,掠過一簇慌措。

    「迎喜,過來。」在家中一向威嚴無比的母親低喚。

    梅迎喜緊握著背包的肩帶,縴手絞白,怯怯走近。「媽。」一直駭怕母親的她,在母親面前,頭垂得更低。

    「我聽迎月說,你今天在她公司里發生了些事,有沒有?」溫秀月挑眉詢問,眯細的瞳眸卻嚴厲睨向直低著頭的小女兒。

    「嗯。」

    「迎月還說你替他們公司的上司泡咖啡,而且那個上司要你去工讀,可是迎月看你還是學生,要替你回絕,結果你居然頂嘴,還讓那上司罵了迎月,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啊?」

    錯愕抬首,梅迎喜將疑目光調向一旁的大姊,「沒有、我沒有!」

    「小喜,難不成是我在說謊嗎?」梅迎月拔高尖嗓,「你今天在公司怎麼讓我難堪的?難道你全忘啦?姊姊我今天好心的在為你著想,你狗咬呂洞賓的反咬我一口,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媽……我真的是為小喜好……」

    梅迎喜怔楞地盯著梅迎月假意的淚水。

    「迎月,別哭了,還真是委屈你了。迎喜年紀小還不懂事,是媽沒將她管教得好,別哭、別哭……」嚴母立即轉換為慈母,柔聲安撫著萬般委屈的女兒。

    「我上司還說,小喜已經滿二十歲,成年了,自己能作主,不用我來多管閒事。他在那麼多人面前數落我耶,媽,你叫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結果、結果小喜竟然還說會考慮考慮,完全不把我這個做姊姊的看在眼裡嘛……」

    梅迎喜俏臉驟然刷白。

    「迎喜,媽不准你去打工,知道嗎?」溫秀月以著冷淡的口吻下令。

    她明白自己也許沒有機會到大姊的公司打工,卻不明白為何大姊要這麼排斥她?更不明白大姊為何要扭曲事實?她有錯嗎?她今天下午的態度真的錯了嗎?

    偏頭細想,也許,在她不注意的當口,態度稍微有些偏差了吧。

    「知道了,媽。」只要她不去,就能結束這場窒人僵局。

    「嗯,那就趕快回拒人家。」母親的注意力一直擺放在嬌美的大姊上。

    「好。」只要乖順,就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鬆懈地垮下緊繃雙肩,緩步走回房間,直到將門扉關起,平躺在柔軟的床上,這才拿下鼻樑上沉重的鏡架。

    從小因習慣而養成了對母親的敬畏,演變至今的懦弱,即使體內有千百個細胞在吶喊著違逆,一旦目光觸及母親眸中冷淡的嚴厲,所有的抵拒便盡數消去。

    不是不曾叛逆過。

    她的叛逆,非但沒有換得夢想中的溫情對待,反而讓叛逆翹家數日的自己首嘗苦果,在街頭徘徊流連,飢腸轆轆,直到疼愛自己的父親發現了狼狽的自己蹲窩於家門旁,這才結束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反抗。

    個性內向、自卑,所以造成她甚至沒有貼心知己的同齡好友,她唯一能交心、談心的,就只有父親,一直都是。

    腦海不禁憶及今日在大姊的經紀公司內碰著的那男人,粉嫩唇瓣竟不自覺抹上淡暖笑意。那雙蘊蓄無窮霸氣的精銳瞳眸,竟無意間熨上她心扉,成了股難以抹滅的深切烙痕。

    那份渾然天成的獨霸與自信……皆是她所欣羨及嚮往的啊。

    是怎樣的環境,才能造就出如他一般的粗率霸氣呢?

    叩、叩。

    乍響的敲門聲令床榻上的人見驚跳起身,慌張撩起隨意擺置的鏡架,連忙套上鼻樑,待抬首望向來人後,繃緊的身徐緩鬆弛。「爸……」僵麻的唇微噙著羞澀。

    梅望夫掛著溫和笑容,信步走向她。「今天過得怎麼樣啊?」

    「很好。」頷首,算是應答了。「爸,你剛回來?」纖柔手指輕靈躍上父親硬梆梆的肩頭上,力道拿捏適中地揉按著。

    「是啊。」梅望夫回首探視著女兒嫻雅嬌嫩的臉蛋,「我的小喜兒,你曉不曉得你一直都是爸爸心目中最珍貴的寶貝啊?」看得出她眉心間強抑下的淡郁,不用猜測,他也能明白是何事惹得她愁悶。

    「爸爸,這句話你對我說過好多次了。」她無奈嘆笑,明了父親已看出她的愁悶,就算再如何掩飾,還是難逃父親的細察。

    梅望夫加深笑意,「那麼,我的小喜兒,你不高興了是嗎?是不是媽媽跟姊姊又做出什麼讓你傷心的事呢?」

    她沉默半晌,還是無法不對父親坦白。

    「今天有一個工讀機會,大姊不肯讓我去。」

    「工讀機會?是怎麼樣的打工性質?」他低聲細問。

    「打雜小妹妹吧,更何況……那個……老闆好像挺喜歡我沖泡的咖啡。」想起了他當時啜飲咖啡的幸福神情,她眉眼略浮喜悅。

    除了父親外,從來沒有人這般肯定過她,但他所表現出的讚賞,卻讓她驚喜了好久好久……至今,竊喜的心湖仍是餘波蕩漾。

    「算他有口福,能喝到你泡的咖啡。」看得出女兒十足開心,這份工讀機會,也許能夠讓她有個快樂的寒假。「那麼,你想去打工嗎?」

    「可是大姊跟媽不准我去。」

    「你管她們做什麼,你想去就去啊,別老是一天到晚悶在家裡,遲早會悶出病的,你就答應了這份工作吧。」他拍了拍女兒頹喪粉頰,柔聲慰哄。

    猶豫的眸光閃爍著幾分期待,但當她想到母親的交代及大姊的抗告時,眸中光芒不禁晦暗,頓化淡然。「爸爸,你還記得我國小五年級的事嗎?」咬了咬下唇,她道:「因為我與堂哥感情比較好,所以大伯提議要帶我與他們一起去美國迪士尼玩的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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