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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14:07 作者: 言祁
好不容易收拾完,她打算回家去拿些東西,在門口換鞋時,被人從後面輕輕擁住。
江崢衡的手橫亘在她腰間,似乎有不放她走的架勢。
他附在她耳邊,呼吸噴薄在上面,聲音又低又緩:「去哪兒?嗯?」
真是纏人……
阮悠有些無奈,輕輕嘆了一聲。
「去看我爸爸。」
她終於說出來。
江崢衡聞言,手上動作微凝,而後,又一寸一寸地收緊,他輕聲道:「我陪你去。」
「你要去?」阮悠有些不確定地回望他,心下糾結。
江崢衡神色微凜,眸光堅毅:「我應該去見見伯父。」
他幾乎從未給過人承諾,但他願意在阮仲林面前許諾,讓他安心,讓他知道阮悠不是無依無靠,從今往後,自己會讓她幸福。
阮悠心下一動,知道逃避不了,既然決定了要和他重新在一起,也應該讓爸爸知道。
她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
阮悠在回國前,從未想過這一幕,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和江崢衡一同站在爸爸的墓碑前。
阮仲林曾千方百計地阻擾過他們在一起,卻在後來不忍女兒的痛苦,還是同意了他們的事。
而正因如此,造成了阮悠的一個心結。
她在巴黎時,不止一次的想,若是當初聽話一些,懂事一些,結局是否會不同?
可是哪兒來這麼多的如果?再來一次,她依舊不能輕易放下江崢衡,這是不爭的事實。
回國後,有無數人在為他們的關係思量,從中周旋。
好的,壞的,什麼都有。
陸致說,他是對你最好的人……
展敘說,他為你做了那麼多……
連江呈都說,請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而拒絕他……
最後,是何嫂說,先生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你幸福。
這麼多人,說了這麼多話,全是她想聽的嗎?
她不確定。
但是,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聽得到自己內心的聲音,她所做的決定,也是遵從自己的內心。
何嫂的話或許解了她的心結,但平心而論,她到底是因為江崢衡這個人本身而已。
不是因為同情、內疚、報恩,僅僅是因為,那個人是他,是江崢衡,是她想忘忘不了的人,也是她愛著的那個人。
所以,她沒辦法再看他痛苦。
阮悠思及此,眼角泛紅,她微微俯身,將手中的花放在阮仲林的墓碑前。
----爸爸,我知道你會理解我的。
她彎著腰,久久未起來。
江崢衡垂眸去看她:「怎麼了?」
「有人來過?」
阮悠直起身,看著墓碑前多出來的一束菊花,尚還嬌艷,應該是在最近幾天被留下的。
她眉間神色有異,上一次來時,這裡明明還是一派冷清。
不過也不待她多想,畢竟阮仲林生前人脈甚廣,她也不是那麼確定。
二人行了祭拜禮,阮悠在墓碑前靜立片刻,半晌,終於道:「我們回去吧。」
江崢衡頷首,握著她的手朝回程的方向走。
上山的階梯太長,下去時也不會縮短分毫。
臨到頭時,阮悠見著一抹纖瘦人影從大道上緩緩而來。
那人渾身被輕薄的霧氣籠罩著,套著黑色的長款大衣,頭髮全盤在一起,步履沉重而緩慢。
待她走近,阮悠微微動了動眉。
她從未見過姚緋有如此憔悴的時刻,印象里,她一向是高貴而優雅,不失一點風度。
可此刻的她,眼窩深陷,面色蒼白,連掩飾一二也不願。
「終於碰見你了。」
她看了一眼二人,話卻是朝著阮悠說的。
她終於,第一眼看見的人是她。
阮悠冷冷地回視她,只問:「花是你放的?」
姚緋點點頭:「我每天都來……」
她話音未落,阮悠倏地轉身就向上爬。
江崢衡猜到她要做什麼,並未跟上去,只是立在原地等她。至於面前這個人,他連一絲精力也不願意浪費。
阮悠步履匆匆,不多時,喘著氣下來,手上拿著那束多餘的花,她一把扔在姚緋的腳邊,淡聲道:「拿走。」
姚緋緩緩垂眸看了一眼,花已呈枯敗之勢,她愣怔著未有動作,好半晌,才開口:「我,已經從江家搬出來了。」
阮悠聞言,倏地輕笑了一聲,只道:「所以呢?現在想搬回來?」
她下了一級台階,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姚緋,一字一句:「真可惜,阮家的房子已經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你忘了嗎?這裡面還有你的功勞。」
姚緋神色陡變,倉惶抬頭,撞進阮悠眸中,只看見深深的厭惡。
她心頭一酸,想說些什麼,卻始終開不了口。
在這個唯一的女兒面前,她一向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從沒有想過有一日會低下頭來,這令她感到無措。
江崢衡沉默地看著,似乎對於她的糾結和難受一無所知,他上前去拉阮悠的手,只道:「該回去了。」
姚緋見狀,忽感慌亂,急切地扯住即將擦肩而過的阮悠,語帶顫抖:「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錯,是我錯了,你……你能原諒我嗎?我會好好補償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