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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14:07 作者: 言祁
本是無心提及,怎料繞來繞去又繞回這個話題了,阮悠突然很好奇,心癢難耐,忍不住道:「可以跟我講講你母親嗎?我不知道……她們都該是什麼樣子的?」
江崢衡輕輕撫了撫手上的創口貼,指尖異樣的觸感令他心底一陣發麻,痒痒的,不知所措。
他緩聲而言:「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也會給我細心處理傷口,會擁抱我,會在每個雨天,給我送傘來……」
「會講故事哄你入睡嗎?」
「會。」
「會給你做美味的飯菜嗎?」
「會。」
「會陪你過每一個生日嗎?」
「會。」
阮悠突然心生羨慕,十七年來所朦朧迷失的母愛,就這樣在另一個人口中有了清晰的概念,她越發難過。
她此前從不敢問爸爸,因為她知道,難過的不只她一人。
「她離開的時候,我和妹妹都不在她身邊,外公告訴我們,她臨走之前仍然是笑著的……她要我和妹妹記得,媽媽永遠是他們記憶里最美的樣子。」
江崢衡的語氣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可阮悠卻嗅到他身上濃重的哀傷,揮之不去,鬱結在心。
她覺得與他相比,或許自己稍稍幸運。
從未得到過,便不會有失去的心痛,可是得到了,卻又失去,何其悲哀。
二人坐在藥店外的椅子上,中間隔的距離不近不遠,身後是燈火綣繾,眼前是時光流連,兩顆脆弱的心,似乎在某個看不到的瞬間慢慢靠近。
一輛香檳色轎車緩緩停在二人面前。
「時間不早了,你回家吧。」江崢衡率先站起身來。
「哦,好。」
阮悠方才買藥時,何嫂打來電話,已經派李叔來接她。
她與江崢衡說罷,對方只微微頷首,見她上車後,才轉身離去。
阮悠坐在車裡,看著他從兜里掏出煙盒,輕抖出一支,片刻之後,便有淡淡的煙霧散開。
她想起那場宴會之後,她在橋上看見的那個身影,原來,那叫做寂寞。
她忍不住想,他母親尚在時,他是不是也是一個乖巧聽話的男孩,如現在一般漂亮精緻、帶著些若有若無的疏離感,以及不可一世的驕傲。
心上那間牢籠,似乎悄然斷了一根鋼筋。
她回去後,沒和何嫂說今天的事,免得她平白擔心。只是,總覺得哪裡不舒服,徹夜難眠。
第二日,她早上沒去油條鋪。
臨上課前,陸致幾人才打打鬧鬧地進了教室。
「悠悠,你早上怎麼沒去?」
韓予瞳將打包好的豆漿和茶葉蛋放在她桌上,順便問了聲。
「沒怎麼,起晚了。」她將吸管拿出來,一邊插進豆漿杯,一邊問道,「對了,夕影,我昨天晚上去找過了,沒找到你的手鍊。」
「什麼手鍊?」陸致擰眉問道。
歐夕影面上划過一絲蒼白,聲音失落道:「我的手鍊掉了,托悠悠幫我去油條鋪找了找,大概掉在其它地方了。」
陸致聞言,面色不愈,問阮悠:「你昨晚去了後巷?」
阮悠點點頭。
陸致急道:「那兒晚上亂得很,什麼重要的手鍊不能第二天再去找?!」
氣氛陡然靜默,歐夕影垂下眸子,低聲道:「是我不好……」
陸致滾了滾喉嚨,輕咳一聲,掩去面上尷尬。
「我不是怪你……」他轉向阮悠,問,「你昨晚沒遇到什麼事吧?」
阮悠看了一眼歐夕影,壓下心中念頭,搖頭道:「沒什麼。」
適時,上課鈴響起,此話題也就不了了之。
下午有一節體育課,眾人上完課後皆是大汗淋漓,嬉鬧著去買冰淇淋。
校內超市離操場太遠,剛好旁邊有個小賣部,口渴難耐之際,當然是舍遠求近。
阮悠和韓予瞳一路嬉戲,在小賣部門口打鬧著,指著她新研究的眉毛笑得停不下來。
身後傳來一聲輕咳,隨即響起一道戲謔之語。
「阮大美女,你們樂歸樂,別堵著路啊。」
阮悠嚇一跳,回頭一看,見展敘笑得意味不明,身旁站著的那人表情淡淡的,說不上有什麼情緒。
她不好意思地推著韓予瞳快速進了門,身後那幾人才跟著踱步而進。
阮悠這幾日吃不得冰的東西,只能陪韓予瞳在冰櫃前選了會兒,才去到主櫃前。
「阿姨,我要一瓶椰子水。」
她話音剛落,小賣部阿姨一臉為難,道:「同學,你要的那個牌子賣光了,最後一瓶剛被那位同學買走,要不,你換一個?」
阮悠不經意地偏頭看去,見不遠處的江崢衡已經在擰瓶蓋,察覺到她的目光,緩緩回視。
她快速地回過頭,只道:「沒關係,那就換……」
眼前突兀地扔下一瓶椰子水,她心下一駭,江崢衡在那頭淡聲道:「給我拿一瓶礦泉水。」
小賣部阿姨目光在二人間梭巡一圈,掩下笑意,轉身去拿水。
阮悠看著面前的椰子水,一時為難,不知是該拿還是不該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