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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10:08 作者: 五加皮蛋
原歲很忙,但對枯榮還算有問必答的:「幹嘛呀?」
「教你下棋,」乾碎把棋子從棋盤拾起,他下棋不用眼睛,向來是在腦海里記局的,拾棋也快,
兩三句話間,棋盤清了一半,他眉眼淡淡地說,「鮫人極喜黏著分化對象。你倒是格外省心,獨立得我喚你,你都不樂意搭理了。」
原歲咬著毛筆頭,對著自己畫的歪歪扭扭的圖紙正煩著呢,聽見乾碎講話,她索性抱著圖紙跑過來,坐在乾碎對面,試探地問:「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哦,你回答我的話,我就陪你下棋。」
乾碎挑眉,算是答應。
原歲就問:「你原來的木倉長什麼樣啊?長多少?紋路是怎麼樣子的呀?」
乾碎沉默了一會,原歲緊張地盯著他眼睛看。但大概是他眼睛不好的緣故,想要從他眼睛裡看出什麼別的情緒來,總是特別的難。
「七尺二寸,」乾碎沒什麼情緒,也沒問原歲問這個作何,像日常聊天那樣回答:「紋路記不清了,長的就普通木木倉樣。下棋。」
原歲雖然很想說這回答和沒回答沒什麼區別,但還是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地跟著枯榮學下棋。但她實在聽不大懂,學著學著就走神了,思緒又跑到給枯榮做木倉這件事情上。乾碎是個情緒何其敏感的人,學生心思都跑到天邊去了,乾碎便扔了棋子,氣壓極低地問她:「你在想什麼?」
原歲脫口而出:「我在想木倉……」
乾碎低沉的反問:「木倉?」
原歲反應過來後迅速討好地笑:「我就是有點好奇……胥楚把你的木倉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我就念念不忘,老想著看一看……」
「確實是地下無,」乾碎平靜地打斷她,「它已經斷了,被我扔在了拍雲崖上。你若是感興趣,可以去上邊找找,說不定還能挖著我弟弟妹妹的白骨。要是看見了,麻煩替我帶回來,我會謝謝你的。」
這段話,全程說的波瀾不興,甚至語調上也沒有任何情感表達的起伏。可是這種口吻,卻依舊讓原歲聽哭了。
乾碎聽見清脆的碰撞聲,還以為是鮫人在把玩手裡玉質棋子。等了片刻這聲音還沒停,乾碎才後知後覺地察覺應該是這鮫人又哭了。他有些無奈:「你怎麼哭了啊?我也沒說你什麼罷?」
原歲傷心地說:「我替你難過。」
乾碎愣了一下,鮫人說:「你不敢難過,我就想替你難過。」
她支起身,越過烏黑色的棋盤,越過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越過一片瑩白色的珍珠,她像越過山和海,輕輕擁抱了這個俊秀蒼白的年輕人。
原歲側頭靠在乾碎肩窩上,嘟噥著說:「枯榮呀,都過去了。」
乾碎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他很少對什麼人心軟,小時候弟弟妹妹犯了錯,他都是打得毫不留情面的。有時候妹妹掉了金豆子,都要被他訓斥幾句不能全皇室體面。他這一生心軟的情緒極少,以儲君的身份恪守教嚴,從未行差踏錯。難得一次心軟,他就因此斷送了整個大和皇朝。
乾碎伸手,輕輕攬了一下鮫人細細的腰。
「你還是孩子嗎?」乾碎似是訓誡她,「怎麼老是說哭就哭呢?」他說完,便抬手推了推原歲的肩膀,淡淡地說,「還不坐回去?坐有坐相。」
原歲:……嘿呀好氣啊枯榮你這狗男人活該單身啊!
原歲老老實實坐回去了,然後在自己心裡的小本本記上第五件事情:拍雲崖上,帶回枯榮的弟弟妹妹。
記完後有點憂愁,怎麼枯榮執著的事情這麼多呀?
心裡頭嘀咕完,眼光不經意間落在落在棋盤上的玉做的黑白棋子,原歲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殿下!你的棋子可以給我兩粒嗎?一粒白的,一粒黑的!」
果然還是個孩子。乾碎無可無不可地點頭,隨她了:「拿去罷。」
分化期第十二天。
乾碎坐在窗邊,原歲一大清早給他插了幾瓶梅花之後,人又沒影了。等到午飯間,乾碎不冷不淡地問胥楚:「那鮫人一天到晚都在瞎忙活什麼?分化期的鮫人不好好待在水裡,這麼亂跑的也是少見。」
胥楚一言難盡地看著乾碎。他該怎麼告訴自己的太子殿下,那個小鮫人在折騰著做木倉呢?還不允許別人說,說是要給殿下一個驚喜。
怎麼說呢……別的還好,就分化期的鮫人身體脆弱得很,心理生理都很依賴分化對象;要是分化對象不在身邊,鮫人就得靠泡水硬生生扛過去了。你說小原姑娘嬌吧,她確實嬌氣,逮著機會就和殿下撒嬌;但她也確實硬氣,這麼難抗的分化期,她基本上靠自己扛了一大半。
胥楚這邊在操心著,擔心小原姑娘身體出問題,那邊就派人過來,將小原姑娘送了回來。得了,人已經燒暈了。
乾碎原先吃著飯,聽見來人報鮫人燒暈後,他重重地撂下筷子。這一下聲響聽得胥楚心驚肉跳,什麼話都沒敢說,光看著殿下抿著唇把鮫人接了過去,坐著輪椅抱進內屋裡了。
胥楚突然有些擔心殿下現在這般狀態,沒由來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