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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10:08 作者: 五加皮蛋
乾碎垂著眼,原歲催了一下他,「快點呀,待會還要帶你出去曬太陽呢!」
乾碎終於微微抬起了手臂。原歲瞅了瞅,把手裡的衣服比了比,覺得應該沒錯吧,袖子套手嘛,其他再看嘛。原歲小心翼翼湊前去,袖子套好了,衣服里有繩子,應該是系在一起吧?原歲研究了一會,三下五除二地系好了。然後拎起了……嗯,裙子。哈,原歲有點想笑。她輕咳幾聲,「我要給你穿裙子啦,你是不是要站起來?一下下,很快的,我扶著你。」
乾碎原本不想動,也不想這麼放縱地任鮫人擺弄。但她一說話,乾碎就想起鮫人安寧的歌,溫柔透頂。他就完全……沒辦法拒絕。
乾碎沉默地站起來,原歲眼尖手快,飛快地一手扶著他。但她很快發現空出一隻手沒辦法幫枯榮穿裙子,於是原歲側著身子,用自己的身體撐著枯榮右側,先繞一邊;一邊固定好後,她又撐在枯榮身體左側繞右邊。一條裙子繞得她滿身大汗。
因為擔心枯榮站久了會受不了腿疼,原歲一心一意地和手裡的裙子做鬥爭,所以一點都沒注意到乾碎在她靠過來的時候,身體一片緊繃。原歲在這期間還要嘴賤:「誒,殿下,你的腰好細啊。真的是一把好腰哦!」
「……」乾碎簡直要服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口無遮攔的小鮫人。
好不容易給枯榮圍好一圈,但又不知道該怎麼綁起來,原歲就把手裡的繩子繞了幾圈,在他腰後打了個蝴蝶結。這麼一瞧起來,怪人模人樣的。
原歲自覺很滿意,準備給枯榮披外邊的大衫袖,就聽枯榮淡淡地說:「錯了,重來。」
「哪錯了?」
「都錯了。」
枯榮摸索著解開交領的衣帶,然後又摸索到腰後的蝴蝶結。他淡定的臉上有過片刻的崩裂,須臾他便又冷下神色來,一副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模樣:「右襟先系左,再左襟系右。腰封一併拿來。」
這簡單的幾句原歲都要聽懵了。
後頭乾碎幾乎是在手把手教她怎麼替自己著衣。原歲的心情該怎麼說呢?這麼說吧……反正給枯榮穿衣服,原歲穿著穿著就品出了一點比脫他衣服還要刺激的感覺出來,還怪令人難為情的。
「不要走神。」乾碎敲打她。
原歲立刻專注了一點,嘴上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沒走神呢,可認真了。」
廢了小半時辰,原歲終於把一整套衣服給枯榮穿齊了。最後大衫袖披上,還替他系好了狐裘,再在腰上懸好玉佩宮絛。嘖嘖嘖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美人。原歲從這琢磨出一點趣味來,興致勃勃地問枯榮:「頭髮我也幫你弄叭!」
乾碎尤其喜白,僅在大衫袖邊繡了一圈水藍色波浪紋。宮絛用的是玉白色的流蘇,連玉佩都是上好的白脂玉。原歲瞄了一遍,真的看不出老大以前喜歡白色啊,她認識枯榮的時候,枯榮就時常服黑了。
乾碎坐在輪椅上,不容置喙地回答:「不要。」
原歲覺得有點可惜,乾碎已經自己轉著輪椅出門了。原歲只能跟上,在他旁邊絮絮叨叨地說:「你要曬太陽嗎?今天難得放晴哦。冬天的太陽最暖了,你應該多曬曬。日光浴你懂吧?對身體好的。」
乾碎想說他身邊有鮫人這一輪頂頂大的太陽還不夠嗎?
這邊原歲已經手腳麻利地把他推到梅花樹下,一溜煙地跑回屋裡捧了一堆書出來,認真地和他說:「我給你念書聽吧?你想聽什麼?我覺得我講故事可好聽了,引人入勝!」
乾碎微闔眼,今日天氣約莫是真的很好,清晨的風都不冷冽。乾碎竟破天荒地品出一種歲月靜好的味道來。他的語氣也由此有些犯懶、慢慢的,因為低啞的聲線由此多了幾分繾綣的味道:「你自己讀讀鮫人史罷。」
原歲翻了翻手頭裡的書,這字她從沒見過,但意外能看得懂。她倒還真從裡面找出一本鮫人傳來,「你想聽這個嗎?」
「我不想聽,」乾碎說,「我只是覺得你笨。」
原歲不服氣:「我倒是哪裡笨了!」
「替男子著衣,」乾碎尋著原歲發出聲音的地方湊近了些,他烏黑的長髮墜下來,層疊著落在白色衣袂上,他低聲說,「是你男人才能命令你做的事。」
梅花樹下,花瓣落在他發,他的發又落在白色衣袂上,間隙有風,還有昨夜未化的冰雪。他微微側彎著身體,像極了一幅畫。畫裡的公子朝她伸出手,他大概是摸她頭髮的,但位置落得不太準確,他的指尖碰到了她濕潤的唇。
乾碎有過片刻的停頓,但終究是沒把指尖挪開。
「我剛從地獄走出,著實不是個善良的人,但你的蠢,突然讓我想放過你了。」這個男人微不可見地笑著,銀灰色的眼裡情緒依舊淡薄,他講話向來不疾不徐,是風來水波不興的做派,「我給你一個機會。鮫人,你可以走了。」
原歲愣愣沒說話。乾碎沉吟一會,繼續說,「那我再大發慈悲一下,允你帶走那個青花水盂。」
原歲聞言也跟著沉吟一會,然後認真地說:「這樣,那你要不要再大發慈悲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