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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10:08 作者: 五加皮蛋
「啪!」
猴子的拖鞋被扔了出來直接砸在了他腦門上,青囚連連嘆氣走出來,一臉語重心長地看著猴子說:「你就這麼喜歡拿生命在嘴上騷一下的嗎?」
猴子「哇」的一聲哭著抱住青囚的腿,「我想老白!我現在還想草草!」
猴子哭得整張臉都是鼻涕和眼淚,青囚這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可以說什麼。送走隊友這種事情,青囚已經習以為常了,他記得自己最初送走隊友的時候,也是很難過很難過,但到最後,就真的已經像吃飯喝水那樣平常。
只是鬼窟這個團隊,人向來都很少。有幾段百年,團里甚至就只有枯榮老白平玉這三個人;所以一旦離開了誰,就顯得很空空落落,也讓人難以適應。
「別難過了,」青囚蹲在猴子旁邊,如是說,「習慣了就好了,很快就會有新的同伴加入。」
不是人情淡漠,而是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去難過了。
室內,枯榮把原歲抱起來,走到洗漱間,把原歲最愛用的毛巾抽下來,泡了水,一手抱著她,一手很細緻地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別哭了,」枯榮對待原歲簡直是無與倫比地細緻和耐心,冷冽的嗓音甚至有點好聲好氣的味道,「哭累了沒?」
原歲瓮聲瓮氣地應:「有點。」
「那就不要哭了。」
枯榮從來沒制止過原歲和猴子兩個人這樣的哭法,他向來覺得情緒需要發泄,每個人發泄的方式不一樣。在他眼裡,原歲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嬌氣的需要被人放在手心裡疼的小孩子,她哭多久都沒關係,但是不可以因為這個傷了身體。
在沒有和她在一起之前,枯榮原本覺得,如果兩個人要在一起,那歲歲需要成長,他甚至曾逼迫她去發現並接受立於黑暗面的自己,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走得更遠。
但是在一起之後,枯榮就希望歲歲永遠都是這樣。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會向他撒嬌,會毫無顧忌地大聲說她最喜歡枯榮,會賴在他懷裡賭氣,會嘴上很騷氣實際也很騷氣,會每一天都這般活力滿滿。
他希望世間滄海桑田,懷裡這個姑娘仍然可以放肆地開懷大笑。
白青州曾經和他說,「我看著她一輩子喜樂安康,便別無所求。」
他的心情,和白青州也所差無幾。只是枯榮很霸道地給這個「喜樂安康」前面加了個條件。
--在他的保護下。
--這個崽子是他罩著的。
原歲乖巧地待在他懷裡,小聲地問,「你會這樣嗎?我怕你也這麼跑了。我看到青囚給你的捲軸了!」
枯榮按了按她腦袋,她的頭髮已經很長很長了,在老白那裡三年,她沒怎麼修剪過,現在已經長發如瀑,而且她不愛把頭髮綁起來,就這麼披散著,她個子本就嬌小,這一頭長髮顯得她就像一尊瓷娃娃一樣。
「如果我真的沒回來,」枯榮的掌心很溫暖,嗓音低沉,「你就把頭髮剪了吧。」
原歲倏忽抬頭,「哇,姓枯名榮的你這是什麼意思哦?不回來了??哇你還敢不回來?!你想都別想!這種想法不能有!你就是爬也得給我爬回來!」
「所以你擔心什麼?」枯榮揉亂她長發,俯身在她眉心落吻,「反正我爬也是要爬回來找你的。不過……」枯榮大手把原歲整個小手包裹住,倏忽冷笑一聲,「你以前不會為了別的男人哭這麼久也不看你男人一眼,某個傻子到現在還在門口大吵大鬧說你愛他們?」
枯榮嘴裡說著,手上的動作卻依舊輕柔,三年的戀愛時間,足以讓他這麼一個下手不知輕重的糙爺們,完美蛻變成一個隨時隨地都能夠用最舒服的力道照顧自己崽子的男人。
他把毛巾放回架子上掛好,耳邊原歲還在習慣性地和他打嘴炮:「那我能怎麼辦!猴子哭得那麼慘你就一點都不心痛嗎!」
枯榮冷酷無情:「不心痛。」
原歲就說:「那我哭得肝腸寸斷你就不心痛嗎!」
枯榮語調溫柔:「那我把你腸子接回去夠體貼嗎?」
原歲:「你可滾吧。」
說這幾句話的時間,枯榮已經從客廳中央那個落滿灰塵的案台上,把第二個黑色的盒子取了下來。原歲一下子就噤了聲,她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目光有追憶也有肅穆,莊重地落在那個黑色盒子裡。
在她剛來到鬼窟的時候,枯榮曾經和她說過:死了,這張卡片上的名字就會消失。人死如燈滅,對於他們來說,「死」這個概念都很寡淡。死不過是,記名卡上沒有了你的名字,你不再出現在輪迴職工名單上,就好像只是被上司開除了而已。
枯榮捧著盒子坐到木桌邊,他的神色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沉穩,一樣的冷冽,但是原歲就是很敏感地察覺到枯榮身上有很壓抑的情緒。
自從老白離開,只有枯榮一個人依舊冷靜,仿佛老白的離開不是永別,而只是告了個假出去玩了一圈。只有此刻,枯榮在取出白青州記名卡的時候,原歲才意識到,枯榮應該才是最難過的那一個--他和老白搭檔已有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光。
白青州的記名卡放在盒子裡,被取出時依舊嶄新,但是那上面,平滑且空白,竟是一個字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