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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00:33 作者: 黑顏
宴十二沉眉斂目,並不見歡喜之色。
「十二在此謝過主人好意,但家中一大一小生活無法自理,若遠離,恐不方便照拂。」言下推拒之意甚為明顯。
監工一怔,之前的輕鄙之色微斂,首次認真打量起宴十二來。
江久竟豐唇微抿,不悅之色一閃即逝,卻又對他的推託之辭無法反駁。這還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拒絕,雖然感覺新奇,卻一點也不好受。仿佛在這個男人的眼中,她的魅力一下子下降為零了。
「若是如此,便不勉強了。」她緩緩地一字一字地吐出心中的鬱悶。她從不依勢勉強男人,但是凡被她看中的人還沒有一個能逃出她的掌心,總有一天她會讓他死心塌地臣服在她腳底。
最終,江久境下山之時,沒帶走一個人。其他人看向宴十二的眼光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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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陽如火炙烤著大地,叮叮的清脆敲擊聲在山間迴蕩,風冥坐在門口的石板上,眯眼看著不遠處半山腰的採石人,心中無思無緒。
為了讓她不至於一整天都悶在屋內,宴十二在上工前將她抱在了外面的寬石板上,在下面墊了層舊衣,讓她可坐可躺。阿大在周圍的廢石堆間玩著,不時找到一兩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拿來給她看。
風冥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樣悠閒過。她的靈力已經開始在體內運轉,其強大的修復能力讓她的傷勢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癒合,然而她卻一直控制著,沒讓它接觸手足廢筋。事實上,對於如今的她,只是一念之間,便可將其接合。
她還需要時間。人體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她的想像,在完全掌控它之前,她無法將靈力的威力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來。若說未接合手足筋時,靈力是潛伏起來,如同靜水一樣不會惹人注意的話,那麼接合之後,沒有絲毫阻滯的它運轉起來會如同一條澎湃的大江,所產生的氣場像一個醒目的小火球,引來有心者的目光。
「風姨,有人來了。」蹬蹬蹬,阿大手中拿著塊圓得像彈子的小石珠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小臉曬得通紅。
順著他指的方向,風冥看到兩個女人撐著一把傘正往這棟木屋走來。那是下山的路,可見兩人是從山上下來。
只要不是風離,便沒什麼人值得風冥留意。
「我口渴。」她低頭對阿大說。阿大趕緊去屋內端水。
阿大餵她喝水的時候,兩個女人來到近前。一個結實高大,風冥見過,知道是採石場監工,曾經來過這裡查看。另一個卻極嫵媚動人,舉手投足之間自信隱然,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人物。
「你就是宴十二的妻主?」江久竟站在一步外,俯視那個穿的明顯是男人舊衣的殘廢女人,神色間不經意流露出淡淡的倨傲。
阿大不喜歡眼前這兩個人,下意識地縮在了風冥的身後。
風冥慢條斯理地揚起眼,冷冷地掃過兩人,而後落向天際山脈劃出的青線。
那一眼讓站著的兩人不自覺打了個冷戰,像是有一條冰涼的蛇爬過背脊般難受。江久竟心中一懍,這才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手足殘廢的女人。
修眉入鬢,鼻挺拔俊秀,唇薄膚白,秀極透出一股清逸之氣,如果目光沒有那麼寒涼,四肢沒有殘廢的話,此女定然是一個顛倒眾生的人物。只可惜……
「大膽……」監工背上冒起冷汗,暗忖這夫婦倆為什麼都這樣目中無人,擔心自己被連累,不得不硬起膽子喝斥,卻被風冥一個回眸定住,忘記了下面的話。仿佛被死神的眼睛盯住,一股陰冷的死亡之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渾身瑟瑟地抖起來。
「離開這裡。」風冥語氣輕冷,有著明顯的不耐煩。近萬年來她都是獨來獨往,宴十二和阿大的出現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但並不代表她會喜歡人的接近。尤其是眼前這兩個態度不善的。
江久竟雖然也感覺到了那股壓迫,卻兀自鎮靜,瞥了眼身邊臉色慘白的手下,她不動聲色地笑道:「若本主走了,誰來為閣下請人醫治手足?」她的眼睛何等犀利,只是一眼便看出風冥的手足非天生殘疾,而是筋斷所至。當下便丟出了這一誘人的餌,目的不過是想看眼前的人失控而已。當然,對宴十二的企圖心也包含其中。
在這小小的辛城,她的生活實在是太無趣了,即使知道眼前之人不好惹,卻不捨得輕易放過。至於請大夫救治一事,於富可敵國的江家來說,不過小事一樁而已。
正如江久竟所料,不只風冥首次將注意力落在了她身上,連一直躲在風冥背後的小孩也探出了頭來,將信將疑地看向她。監工壓力一輕,雙腿一軟,撲地聲坐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江久竟卻覺得呼吸一滯,似乎有一股大石突然壓上胸口,她運功抵抗,無暇顧及監工的狼狽。
「你是說真的嗎?你真的能讓大夫給風姨治病?」阿大怯怯地問,他心中明明害怕,卻聽到風冥手足有救,便顧不得許多了。
風姨?江久竟眉微挑,心中疑惑。「當然。」她笑得和藹可親,看向風冥的目光卻若有所思。
「條件?」風冥冷然,原本沒打算理會,卻突然好奇起這人有何居心。若說宴十二救她是真無所求的話,那麼眼前這個女人卻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救而不說,說而後救,這在一定程度上便表示出了該人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