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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00:24 作者: 鶴安
裴戚晏笑彎了眼,眼神陰狠:「繼續跑啊。」
無人敢動。
狼妖的慘叫聲一刻不停。
等裴戚晏泄完憤,狼妖已死得不能再死,成了一坨爛泥,他滿臉滿身全是濺上去的血,宛如修羅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恐怖至極。
裴戚晏突然回頭去看照玉,他一雙深紫色的眼眸紅成了血瞳,濺上眼瞼的血像是他的血淚。
明明是暴虐殘忍,卻又讓人覺得他下一刻就能湧出淚,是失而復得、恐慌後怕的喜極而泣。
照玉退了一步。
再一步。
裴戚晏突然意識到,他現在恢復成魔尊了,照玉怕他比怕方才那些魔還要多不知幾倍。
他喉結滾了滾,周身魔氣乍然轟然散開,裴戚晏面沉如水,厲喝:「滾!」
「不想死就給本尊滾!」
所有魔族一鬨而散,跑得慢的都被蔓延開來的魔氣融成血水。
盛昭有些無措地退後幾步,就頓住了腳步,因為那些魔氣惡劣至極地給他畫了個圈,將盛昭整個人都圍了起來,叫他進退不得。
他眼前漆黑一片,全是魔霧。
突地,一張暗金面具穿過層層黑霧猛地出現在盛昭面前,他忍不住退了半步,在堪堪退到黑霧裡時又停住了。
玄衣的魔尊卻愈發逼近,他踏出黑霧,墨色的長髮曳地,一身全是濃稠的狼血腥味,血眸更似鬼魅。
裴戚晏臭得要命。
他冷著張臉,一步一步逼近盛昭。
他驟然抬手掀開了帷帽的白紗,就這般躬身鑽了進去,裴戚晏聞著鼻尖熟悉到骨子裡的輕香,血眸更紅了。
他迫不及待地湊上前。
盛昭眼前放大了魔尊那張淋著腥臭血液的俊美面龐,那張鎏金面具差點碰上他的臉,他忍不住退後再退後,直接退進了黑霧裡。
那些黑霧卻沒有傷盛昭分毫,它們甚至比喜歡魔尊更喜歡盛昭,親昵地在他身上打轉兒。
盛昭眼神茫然,很是無措,硬著頭皮看向面前陌生的魔尊,微微勾起笑:「多謝尊上相救。」
裴戚晏不出聲,他就這般貪婪地盯著他的照玉哥哥看了許久。
魔霧外卻突地一聲厲喝響起:「裴戚晏!你別碰照玉!」
郁安易比方才更加慌張,因為他不確定沒了晏七身份遮掩的裴戚晏會不會破罐子破摔,不再去聽照玉的話,而是盡情在照玉的身上施展壓抑的所有欲望。
魔都是這樣的,它們學不會克制,永遠都只是成不了人的畜生。
黑霧裡沒有任何聲響。
郁安易氣急攻心,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怒喝:「你別碰他!」
裴戚晏對盛昭彎了彎細長的眼尾,嗓音很輕:「哥哥先睡一覺罷。」
盛昭還沒反應過來,就頭腦昏脹,身子一軟,意識陷入黑暗之中。
黑霧小心地裹住了盛昭,沒讓盛昭倒在地上。
他太髒了,不能去碰哥哥,裴戚晏退出帷帽,冷著張臉走出霧外。
裴戚晏一步一步走到郁安易面前:「不知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靠著照玉走出萬魔窟,卻又遇見了本尊。」
郁安易眼神也冷得難看,嘲諷地勾了勾唇:「他護著我,我能不幸運嗎?」
他們也曾如膠似漆過,如今卻為了同一人而刀劍相向。
魔的理智本就脆弱,更別說裴戚晏這幾日都繃得死緊,可以說一觸就斷。
「閉嘴!」
裴戚晏猛地抬袖將剛爬起來的郁安易掀飛起來,人「砰」得聲砸上牆,又摔落在地。
郁安易吐了好幾口血,剛停下來,又猛地噴出一口夾著內臟碎片的血水。
裴戚晏死死踩在郁安易的背上,蠻斷專橫:「你遇見本尊,就是不幸。」
「安易,做好準備。」
裴戚晏狠狠碾了郁安易一腳,無情地轉身離去,他渾身被黑霧裹住,再出來時,身上的血跡奇蹟般得消失一空,玄衣也煥然一新。
他乾乾淨淨地抱起了盛昭。
這時才敢露頭的下屬們拖起咳血不止的郁安易,他奄奄一息,不甘又怨恨地看向裴戚晏抱著照玉遠離的方向,呢喃著道:「別碰……照玉。」
他的神怎麼能被這種畜生去觸碰?郁安易突然怨恨起自己的無能,他連他的神明都保護不好,他沒有資格再做神的信徒。
郁安易闔了闔眸,輕嘲地勾起唇。
笑得心如死灰。
·
盛昭醒來時,有些訝異地睜大眸。
因為他回到了他先前在水鄉買的高樓里,而他正睡在自己寢房的榻上。
他榻邊跪趴著一個人,高挑瘦削,身著鬆散的黑衫,墨色長髮蜿蜒得鋪在地上,他似是累極了,守在盛昭的榻邊許久,控制不住乏意,陷入了黑沉的夢裡。
盛昭緩緩抽回這人正握著他的那隻手。
剛抽出來,再垂眸,就對上了眼熟的暗金面具。
魔尊很是不安,稍有異動,就會心慌地去看榻上的盛昭,生怕自己一眨眼,人又不見了。
他勾唇,啞聲說:「哥哥,你醒了?」
盛昭蹙起眉:「請尊上不要亂喊。」
裴戚晏有些委屈地撐起身子,他湊近盛昭,猝不及防掀下了那張暗金面具。
淡紫的眼眸,些微熟悉的五官。
是長大、抽條了的晏七,他年少時長得人畜無害,成熟後的相貌卻陰柔許多,微微眯起的細長眼尾閃著危險的光芒,偏偏對著盛昭,就收斂起所有殺意,蒼白的薄唇微微地輕勾起,只剩下詭魅的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