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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00:24 作者: 鶴安
因為齊樺的躲避而生氣了。
「你能醒,我就不能醒了?」盛昭輕嘲地勾了下唇:「不想碰我?」
齊樺深深看了盛昭一眼,用很輕的氣音說:「昭昭,我們分房睡罷。」
盛昭徒然睜大眼眸:「你說什麼?」
他連氣都顧不上生了,有些無措地問:「齊樺,你怎麼了?」
齊樺笑了聲,是自嘲。
他眼下還有著因這幾日的夢沒睡好而起的些微青黑,很是疲憊,重重地嘆了口氣:「昭昭,是我的問題,我們先分房睡一段日子。」
「等我好了再換回來。」
盛昭皺起眉拒絕:「什麼問題?我不要。」
齊樺吸了口氣,他沉默良久才敢繼續往下說:「昭昭,我也不想的,我方才思慮良久,才決定下來,我這些日子噩夢不斷,夜夜驚醒。」
「我不想你因我,也睡不著一個好覺。」
騙人的。
齊樺心說,實際上是他不敢去碰盛昭罷了。
夢境對他的影響太深,現下齊樺只要看盛昭一眼,聽盛昭說一句話,他心臟就抽疼得厲害,他真的……失去觸碰盛昭的勇氣了。
齊樺找不出做這些夢的緣由。
他想來想去,也只能先這般處理。
齊樺眼底有著可悲,再等些日子,等夢境消失,等他留下的陰影褪去,他再安撫好盛昭的情緒罷。
盛昭不敢置信:「就因為幾個噩夢?齊樺,你要趕我走?」
齊樺搖首,他不忍去看盛昭受傷的神情,只能垂下眸,勉力笑著:「不是趕你走,是我走。」
他心底受著無盡的折磨。
他也不想的,可齊樺覺著,他快要瘋了。
他愛盛昭,可他不得不遠離盛昭。
齊樺想再開口,卻發現自己無力再擠出一個字,只能格外狼狽地轉身出門。
背影甚至有落荒而逃的滋味。
齊樺走了許久,也不知走到了哪裡。
漆黑深寒中只有他孤身一人,冷得可怕。
他扶住一旁的牆面,才沒讓自己倒下去,只是最後,齊樺湧出了一滴血淚。
他不怪盛昭,因為是自己把盛昭推開的。
都是他的錯。
是他保護不了夢裡的小盛昭,也是他在夢外還要去傷害盛昭。
齊樺無力地錘了下牆,磨破了皮,飛濺出血肉,皮肉上的疼痛甚至令他更加混亂沉迷。
他硬生生收斂動作,才沒繼續把自己行醫的手錘爛。
沒了雙手,他就再也煉不了丹。
他會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廢人。
——
這幾日在府邸中,盛昭在齊樺有意躲避之下,甚至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只有在晚膳時,會看見齊樺愈發憔悴的面容,晚膳過後,盛昭也不知曉齊樺會去哪。
後者俊美的眉眼下是一片青黑,唇色蒼白,甚至左手腕骨處裹著厚厚的白布,因為每夜的噩夢,齊樺已經不敢放任自己入睡。
可在濃重的疲憊下,齊樺在黑夜中每時每刻都會生出幾分睡意,只有疼痛能讓齊樺清醒片刻。
他的左手腕全是被自己割出來的傷口。
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
盛昭一開始也鬧過,可齊樺的態度僵硬,最後二人只能持續著冷戰。
這只是因為齊樺在一夜又一夜的夢境裡猜到了些什麼。
那些污言穢語他也聽見了,劍宗弟子們口中一聲聲喊著的「齊少主」與「郁師弟」令齊樺渾身發顫。
他在夢境中裝聾作啞,每夜祈求著那一瞬驚駭地驚醒。
直到他現下在夢境中看見了江千舟的身影,看見小盛昭哭著喊「師尊」時。
齊樺終於裝不下去了,他征了許久,才認出盛昭到底是誰,是那位本該被他永遠遺忘在過去的第一位婚契者,元清劍尊的首徒。
他夢見的全是盛昭的上一世。
何其有緣。
齊樺嘲諷地笑出聲。
他眼睜睜看著江千舟壓著少年進了禁閉室,將少年扔下了寒潭。
修士的夜視能讓齊樺看清楚被厚重的寒鐵鏈鎖在寒潭深處的少年。
對方被凍得眼瞼都凝了層冰,縮成小小的一團,不停地發抖。
甚至流下的眼淚也化為冰滴。
齊樺有著合體期的修為都會被凍到,更別說眼前才築基的小盛昭。
他有些麻木地坐在一旁陪著少年,回想著以前的記憶。
太過久遠了,齊樺實在記不起來。
他看著面前的少年,想,原來當年的盛昭長這般模樣。
原來對方當年過得如此悽慘。
不知曉被江千舟關了多少次,也不知曉被弟子們打了多少次。
齊樺又想起這一世的盛昭,有些不解,他當時是怎麼忍心裝作沒看見,甚至暗中示意那些弟子去逼迫對方主動解掉婚契。
明明他也明白,對方就算提出來,也毫無用處。
沒有人會把一個弱小者的話當一回事。
甚至……齊樺苦笑一聲,小盛昭甚至連婚契是什麼都不知道,畢竟定下契約的時候,小盛昭才那么小,是不記事的年紀。
對方那麼乖,是會用甜甜地嗓音喊他「哥哥」的年紀。
齊樺悔了。
如果重來一次,他是不是能保護住盛昭……
齊樺嘶啞著嗓音說了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