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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59:01 作者: 不勝瑤光
    我雖然是撒嬌,但並沒有撒謊。我最近的確老做夢,夢裡光怪陸離。

    他便沒有走,坐在床沿看著我:「做了什麼夢?」

    「我夢見我被車撞死了,一身都是血。」我閉上了眼睛,「我還夢見你一直叫我媛媛。還說要……」娶我。

    最後兩個字我說不出口,覺得羞恥,同時怕他嘲笑我。我雖然在這座城堡里長大,但家裡有電視有網絡有圖書,我知道嫁娶是什麼意思,是一個女人嫁給一個男人做妻子。

    章東南已經有妻子了,就是那個總給我一種疏離感的鬱鬱寡歡的我媽媽。他是不可能娶我的,我雖然一直叫他的名字,不承認他是我爸,我們確確實實是父女呀。

    我也不可能嫁給其他人,因為恐怕沒有人願意娶一個雙腿殘疾里里外外的活都不會做又愛玩又任性的女孩子。哥哥交往的每一個女朋友全都是站著的,沒有一個像我這樣坐在輪椅上。

    我的生活就是在這座城堡里一年一年地長大,然後日復一日過同樣的生活。唉,我突然覺得這日子有些乏味了。

    章東南沒說話,也沒問我後面未盡的話,只用略顯粗糙的掌心碰了碰我的臉。「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因生出乏味而生出煩躁,口不擇言道:「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邊的。你會老會離開,到時就只有我一個人。」

    他又不說話了。

    我偷偷把眼睜開一條縫,覷見他臉上來不及掩飾的痛苦之色。我心裡的煩躁慢慢地消了,拉了拉他的手:「對不起,我胡扯的。」我說錯了話,當然要道歉,還要道得有誠意。眼珠一轉,我招了招手,「你過來。」

    他俯身挨近了。

    手撐起身子,我抬起頭,迅速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我愛你。」說完便忙拉被子蒙上頭,裝作睡覺。

    他仿佛被我騙到了,隔著被角輕輕親在我額頭上,「我也愛你。」

    埋在被子底下,我惆悵地想,愛是什麼?

    管它呢。我還是快快地睡吧。只希望不要再做夢了,夢裡的情景不是很令人愉快。

    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我那個換女朋友如換衣服的哥哥要訂婚了。換的女人太多,總有一個能拿住他的。這不人家父母找上門來,要求他負責任。

    哥哥被關在房間裡,沒有飯吃。他一聲聲地哀嚎說這是逼婚,他寧死不從。呵,還寧死不從?不死是不是就從了?

    但這件事給了我想法,或許我能幫他逃婚,然後要求他在逃婚時帶上我。我想到外面看一看,我想打破眼下平靜而又沉悶的生活。

    我和哥哥一起出去了。我們意外地相處融洽,或許是長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斤斤計較。這次外出,我遇上了改變我生命的男人。

    他叫霍安遠,Fairyouth全球金融集團的董事局主席,比我大二十八歲。真不可思議,他年齡長我那麼多,都能當我爸了,卻不顧一切地追求我,說喜歡我。

    他跟章東南是不同類型的人。章東南穩重內斂,做什麼都有板有眼,透露著有一股威嚴。就算他不生氣,你也不敢輕易胡鬧。而霍安遠卻不相同,四十好幾的人了心性卻像個孩子一樣,我們不給他開門,他就翻牆到我家,還占我便宜一口一個「你老公」。哼,我又沒嫁給你,你是誰的老公?

    他的到來打破了我生活中日復一日的平靜。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新鮮點子,能哄你開心能惹你生氣,他也絲毫不介意我雙腿的殘疾,誇我說如果我穿上婚紗一定是最美麗的新娘。我知道他是花言巧語哄我,但我忍不住開心。

    我又想起了那個問題,也同樣問了他:「書上說如果一個人又疼她又寵她又哄她,那就是愛了。那麼霍安遠,你愛不愛我?」

    他給我繫鞋帶的動作也驀地停了,卻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無比鄭重與專注道:「我愛你。願意一直疼你寵你哄你,就算燃燒盡生命也不能止息。」

    我害羞了,臉頰燙起來,轉開眼睛嘟囔道:「你只要回答問題就行,別扯那麼多有的沒的。」

    他放開系了一半的鞋帶,站起身,雙手按在我輪椅的扶手上,道:「鳳鳳……」

    我沒看他,「嗯」了一聲。

    「我喜歡你那麼久了,也追你那麼多天了。我們是不是該有點進展?」他咳了一聲,仿佛也有點不好意思,目光四處瞟著無處安放,「所以,我能吻你嗎?」

    我沒看他,也沒回答。

    他挨近了一些,又問:「我能吻你嗎?」

    我仍是不說話。

    他猶豫起來,一時不知該向前,還是該退後了。

    我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吻呀。」老是問個什麼勁兒!切,還裝正人君子,上次說親就親也沒見你婆婆媽媽。

    他歡喜不已,下探身子,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唇很軟有點甜,像哥哥那次出門給我買的棉花糖。我喜歡他的味道,也喜歡這種唇瓣相合溫柔吮吸的感覺,他應該也很喜歡。因為我們擁抱在一起,吻了好久才意猶未盡地分開。

    吻完了。我一抬頭,便見章東南站在花園外面。隔得有點遠,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不高興了。這是我們相處十八年來建立起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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