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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東南在前面進了門，鳳媛跟著過去。穿過一條幽暗的通道，又拐了連個彎。鳳媛呆住了，裡面竟別有洞天。

    父親在世時，她跟著到過各種場合，知道凡事不能看表面，越是地位顯赫的人往往越低調，穿著不知什麼牌子的衣服，吃著普通的青菜白飯，住沒有星級的酒店……

    然而，只有內行的人才知道這看似雜牌子的衣服比名牌衣服不知貴了多少倍，這看似普通的青菜白飯很可能是特供，價格抵得上一桌酒席，而沒有星級的酒店有時遠比五星級要昂貴。

    現在，這破舊的老城區，低矮的房子裡面竟然比高級會所的包廂還要豪奢，處處不著痕跡在炫富。這豪奢在外行人眼中是很難看出來的。比如，牆壁很寬很長，但只稀稀落落地掛著幾幅好像十分普通的西式油畫，其中一幅不過是桌子上放著幾隻青青紅紅的蘋果，著實沒多少裝飾意義。

    然而等走近了，鳳媛才慢數拍地發現，這幾個青紅蘋果……好像是法國後印象派大畫家塞尚的畫作。天吶，塞尚的畫掛在這裡，不可能是真跡吧。但從畫中的線條、結構、光影等來看，又不像仿製品。

    Horctor停好車，追上了他們。

    三人一前一後走進去。

    裡面的人很少，只五六個，零零散散地坐著，遠不如上次在會所那般有排場。鳳媛認了出來，這五六個全是影響力前十的圈內大佬。

    她漸漸意識到自己走入了一個比上次會所酒會還要隱秘的圈子。

    大佬們私下會面，就沒有檯面上那麼熱情與客套了。章東南和Horctor進來時，只兩三個抬起頭打了個很隨意的招呼，其餘的連頭也沒抬，仍噴雲吐霧地一口一口抽菸，仿佛極為愁煩。

    章東南和Horctor撿了個空位子坐下，鳳媛挨著Horctor坐了。

    仍是沒有人說話。

    好一會兒，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撈不撈？」

    Horctor正在剝一隻凸頂柑，聞言把柑皮一把捏了，「讓那孫子蹲在牢里改造吧。」沒人接話，大家都知道Horctor說的是氣話。

    「東南，你說個話。」排名僅次於Horctor的沈立明按熄菸蒂，抬頭向章東南道。

    章東南想了一會兒，緩聲道：「找個人給慎行捎句話，讓他少說話多反思。至於維權的那群人，Bitcoin先不要理。等風頭過去，雙方調解，Bitcoin賠點錢就算了。」

    這邊話音未落，有人跳了起來，「憑什麼賠錢？玩資金盤願賭服輸！賺的時候沒見他們多交手續費，賠的時候想起來維權了？」花格子襯衫，牛仔褲，一股叛逆青年氣質，正是圈內排名第十年齡也是在場最小的樂光。

    章東南看了他一眼。

    沈立明也看了他一眼。

    其他人忙低頭裝作想事情，不發表意見。

    樂光見沒人支持，卻不氣餒，注意到了Horctor身邊的鳳媛，問道：「鳳總，你說呢？」

    鳳媛沒想到有人問她，雖然吃了一驚，但也迅速組織出詞句，「樂總說得有道理，願賭就不能怕輸。只是Bitcoin平台關鍵時刻卻出現登陸異常，用戶自然把虧損原因算在他們頭上，所以，章董說賠點錢也是應當的。」兩邊周旋，儘量都不得罪。

    樂光沒再爭下去，但臉色也好了一些。

    Horctor卻站起來，單手叉腰發了話，「今天東南不說，我來說。幣圈是一潭什麼樣的水，大家心裡都清楚。錢是要賺，但也不要跟狗見到屎一樣一通亂吃，哪些錢該拿，哪些錢不該拿，大家都拎拎清楚。」

    樂光剛好轉的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

    Horctor又道：「幣圈能不能賺錢？能，能賺大錢。但這錢一定要賺舒坦。誰要把手伸得太長，恨不得一夜讓人傾家蕩產，呵呵，那就別怪兄弟們不仗義了。」

    樂光大怒，拍桌子站起來，「你算什麼東西，也在我面前說教？想當衛道士就別在幣圈混！」

    看這場面，兩人接下來要動手。鳳媛考慮著要不要往外挪一挪，給他們騰出場地。

    「坐下。」章東南從沈立明那裡接過一支煙，點燃抽起來，不緊不慢道。兩隻眼看著要斗在一起的公雞聽到這兩字，竟然真的坐下了。

    Horctor圈內影響力雖大，但畢竟是一個人，而且因為過於直言敢說，圈內既得利益者對他多有不滿，樂光自然不怕他。但章東南不同，他背後有龐大的東南集團，掌控著圈內全產業鏈，又跟各路大佬交好，樂光不能不怕。

    第30章

    這場會面不歡而散。

    鳳媛尚算是幣圈新人，對圈內的內幕只是道聽途說，親自見識過的並不多。如今見到種種場面，不覺瞠目結舌。

    Horctor與樂光之爭，不僅僅是兩人的鬥氣，還折射出圈內兩個流派的不合。幣圈有一條完整的鄙視鏈，上層鄙視中層，中層和上層一起鄙視下層，下層又反過來懟上層。

    圈內鄙視鏈的上層以Horctor為表，起點非常高（Horctor乃中科院博士輟學）、對加密數字貨幣持懷疑態度（Horctor經常跳出來揭發行業的怪現狀）、有君子之風和而不群（Horctor一直從事個人投資，不成立公司，也不在圈內拉幫結派）、愛財但取之有道（Horctor影響力雖大，但擁有資產並不太多，賺錢也是適可而止），是幣圈的一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