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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回家了，非常非常想。

    縱使家中空間促狹，房子破舊，但從內到外都是乾淨的。不像這會所，表面上光鮮亮麗金碧輝煌，內里卻藏著不知多少骯髒與不堪。

    她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位意想不到卻又在意料之中的熟人。

    「鳳主管，哦不，現在應該是鳳總了。好久不見。」

    是前老闆謝麟。

    自打她從Private Data離職，謝麟心懷怨氣一直在明里暗裡壓制她。今晚在酒會中遇見，鳳媛就想著謝老闆恐怕要對她發難。果不其然，他沒在宴會上與她說好說歹，卻在宴會結束之後等著她。

    鳳媛露出應酬的笑容，點頭致意，「謝總好。」

    「不請我進去坐一坐？」

    鳳媛正要拒絕，謝麟已不由分說地踏入房中，反手關上門。他眯了眼睛，肆無忌憚地將她打量一通，「這身打扮可真浪。」

    她氣得漲紅了臉。

    「鳳媛，你做的不錯啊，倒是我小看了你。」謝麟邪里邪氣地盯著她因穿了塑胸衣而格外豐滿的胸口，「我以為你會去找章東南，誰知轉眼竟攀上了Horctor，真是厲害了。」

    鳳媛抿唇不語，只瞪著眼睛看他。

    「你以為陪了Horctor，就找到靠山了？」謝麟雙臂抱胸，呵呵一笑，「Horctor什麼作派圈內誰不清楚？他睡過的女人能從這裡排到樓下，不過把你們當作獵物，擒到手玩幾天也就膩了。你莫非真認為他會一直護著你？」

    「我和霍老師是正經的工作關係，別把人都想得像你一樣不堪。」鳳媛忍無可忍，反擊道。

    「我不堪？」謝麟點了點頭，「既然你都說了，我又怎麼能擔這虛名？你儘管去做UFcoin，做得起來算我輸。」

    「你想幹什麼？」鳳媛警惕起來，下個月UFcoin交易所便要正式運營，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

    「我們是競爭對手，你說我要做什麼？」

    鳳媛後退一步，心臟緊縮了。

    「鳳媛，我說過你會回來求我的。就算你費盡心思攀上Horctor，也是一樣。」謝麟拋下這句話，揚長而去。

    鳳媛呆呆地杵著，木然許久。她的好運似乎突然之間又全用光了，前途黯淡下來，看不到光明。

    晚上八點半，酒會結束。

    客人們陸陸續續離開，鳳媛已醒了八分酒意，也打算回去。她扶著樓梯走入宴廳，去前台取她的外套和圍巾。

    天空中仍在落雪，極冷。

    她的好運氣真的用光了。她剛出了宴廳，還沒走到前台，正見燕嬌對前台人員說了幾句話，會所前台便把疊得整整齊齊的一件麻袋似的棕色風衣和同色的圍巾遞給了燕嬌。

    那是她的衣服。

    燕嬌把衣服裝入手中的環保袋裡，快步離開了。

    前台大廳遠不如宴廳里暖和，鳳媛冷得幾乎要發抖，又怕旁人撞見自己此刻的出醜情狀，便躲入洗手間中，撥打Horctor的電話。

    很不幸運，Horctor的電話一直在占線。

    等了許久，她再抱著一絲希望撥打過去，卻發現對方已關機。

    鳳媛心下涼了，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回會所房間，一個是穿著這身漂亮卻極為單薄的禮服回家，或許路上能買一件棉衣裹身。

    她想回家了，非常非常想。

    想家裡的母親，想母親前幾日撿回來的那隻瘦得皮包骨頭的小奶貓，想雖然破舊但卻被擦拭得乾乾淨淨的桌椅板凳……

    她從洗手間走出來，在人們詫異的目光下徑直走出會所，走入飄雪的寒冷的夜裡。她大踏步走著，昂起頭，帶著對這個世界不屑一顧的高傲，一如當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的鳳氏集團大小姐。

    雪地路滑。

    她正在意氣用事，沒當心腳下。十多厘米的鞋跟落在滑溜溜的冰塊上，她跌倒了，以極狼狽的姿態趴在地上，還扭了腳。

    來來往往的行人看過來，那吃驚的目光像是在瞧一個瘋子。

    一雙低調的黑色皮鞋和深色西褲停在她面前，有人彎下腰，向她伸出了手。

    那雙手既不光滑也不細膩，掌紋頗深，指根處長著一層薄繭，粗糙卻有力。鳳媛想起了總是把她放在手心寵的父親。

    父親的手也是這樣，小時候，她常抓著這手在臉上蹭來蹭去，感受薄繭撫過的粗糙感，覺得新奇好玩。

    她把手放在了對方掌心。

    對方把她拉起來。

    鳳媛看清了面前的臉，意料之外卻又在意料之中。

    是章東南。

    寒風颳過，雪花凌亂飛舞。

    四目相視，各在對方瞳子中望見自己渺小的成像。

    鳳媛怔愣著，良久，抖抖索索儀態盡失地擠出兩個字，「我冷。」

    章東南沒動。

    又一陣寒風颳來，鳳媛腦中一糊，投到了他懷裡。所謂投懷送抱，大概就是如此吧。

    章東南是厭煩她的吧，不然那晚咖啡館也不會把她拒絕得如此難堪，不然也不會看都不看她的項目就否決掉。

    但她對他卻怨不起來，很奇怪。

    她躲在他懷裡，覺得無比安全，所有的風雪好像都被隔絕在外。

    時間在一刻靜止了。

    唯有兩人緊貼著的心口，跳得特別快，「撲通，撲通」那麼急促而有力，幾乎要從胸腔中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