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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46:37 作者: 三千大夢敘平生
一直以來,他其實都憋著股火。
或許是從來了三中開始的,或許更早,每次空著座位的家長會,被接起來次數越來越少終於只剩忙音的電話里,回到家裡安靜到沉寂的晚上,都在一點點地積蓄著焦灼煩躁。
他也想不通,不就是父母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生活了,又沒缺他錢不養他,到底有什麼可矯情的。
有他媽什麼可矯情的。
於笙用力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使了十成力道扯住他,把人狠狠拉向自己,抵著肩下用力一摔。
靳林琨的身手不比他差,用不著像每次那樣留著手。於笙太想痛痛快快打一架了,哪怕自己也打得鼻青臉腫,只要能把那股煩躁發泄出去,叫他幹什麼都行。
他手上一點分寸沒留,原本以為會有較勁的阻力,被他扯住的人卻連動都沒動,就這麼被他結結實實摔出去,悶聲砸在了被雨水澆透了的草地上。
傘跟著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兩圈。
於笙怔了怔。
靳林琨躺在地上,襯衫徹底濕透了,額發濕漉漉貼著,看上去難得的顯出了點狼狽。
偏偏他整個人依然是不急不躁的懶散架勢,就那麼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摸索著摘了被雨水糊成一片的眼鏡,朝於笙伸出只手,等著他過來拉他。
就像他那時候很相信於笙一定會接他的眼鏡一樣。
於笙忍不住皺了下眉,後知後覺想起對方「下次讓你真摔」的承諾,氣結一瞬,過去把人扯起來:「你長沒長腦子?這麼大的雨——」
靳林琨被他拉著站起來,黑眸彎了彎,抬手落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於笙又一次被揪住了命運的後頸皮,話音不自覺停頓。
「我看了,就這兒摔著不疼。」
靳林琨很有恆心地撿起傘,有始有終地舉在兩個濕透了的人頭頂,摸摸他的頭髮,始終攥著的另一隻手遞過去:「配合一下,宿舍離得挺遠呢。」
一顆大白兔奶糖被他塞過來,落在於笙手裡。
糖紙還是乾燥的,沾著另一隻手掌的微微暖意,輕輕滾了兩滾。
於笙:「……」
這廠怎麼開了這麼多年。
作者有話要說: 琨神在很認真地撩媳婦,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人設總是會向老父親靠攏。
第十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顆糖,於笙被領著往回走了好一會兒,整個人都還有些不在狀態。
等他回過神,宿舍樓的房檐已經在視野里隱隱約約透出了個邊。
空氣濕冷,雨點追著雨點往下砸,撞開一片朦朧的水霧。
那把夏令營紀念傘還在挺頑強地堅守著使命,被風卷著不斷變形,頂著打得噼里啪啦的雨點,依然搖搖晃晃地堅守在兩個人頭頂上。
……
於笙幾乎是隔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傘底下其實是兩個人。
靳林琨安靜得他有點不習慣。
身上的衣服濕透了,黏在身上不大舒服。於笙試著扯了扯,環伺的冷風轉眼飛快鑽進來,讓他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於笙抬頭,目光落在撐著傘的那隻手上。
修長,冷白,骨節清晰。因為頂風撐傘使了些力氣,稍微透出一點淡青色的筋絡。
在不說話也不欠揍的時候,靳林琨其實很像個人。
他的襯衫明明也濕透了,還沾著點泥土草葉,濕著的布料卻反而更清晰地勾勒出了明顯肌肉輪廓。領口隨意敞著,胸肩健韌,小臂流暢的線條從卷著的袖口裡探出來。
單看這些,於笙其實一點都不懷疑他能單手把幾個帶傢伙的小混混撂翻。
偏偏他自己好像對這些一無所覺。右手依然穩穩噹噹舉著傘,空著的左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眼皮微垂,整個人好像慵懶得對什麼都漫不經心。
傘的有效面積確實太小,風轉著圈吹雨,兩個人不知不覺就越走越近,胳膊一不小心就撞在一塊兒。
於笙幾乎能清晰察覺到身邊淡淡的氣息跟溫度。
習慣了和人保持距離,這樣的感覺讓他本能地有些不舒服,往邊上挪了挪。
靳林琨配合地跟著他,把傘轉了個方向。
於笙皺了下眉,又挪開半步。
傘又帶著人跟上來。
……
眼看兩個人已經硬生生這麼拐了個彎,徹底把宿舍樓拋在了身後。於笙終於忍不住,突兀停步:「你到底要去哪?」
「啊?」
靳林琨像是才回神,揣在口袋裡的手動了下,掏出那副徹底濕得糊成一片的眼鏡,勉強戴上,抬頭看了一圈:「這是哪?」
於笙:「……」
他可能是淋雨把腦子淋進水了。
有關慵懶和漫不經心的想像瞬間煙消雲散,於笙氣結抬手,掃了一眼努力眯著眼認路的人,一把搶過他那把傘:「跟著。」
靳林琨沒了眼鏡,原本就看不清楚。加上今天這場雨實在太大,能見度又往下掉了兩個格,對自己十分有數,很配合地跟住了那團有點模糊的人影。
他這人很煩,一邊跟著,一邊還要關心於笙:「舉著累嗎?我比你高一點,我來拿——」
於笙深吸口氣:「閉嘴。」
靳林琨閉嘴,配合地跟著他原本已經準備好了翻牆逃夏令營的舍友,一路順順利利地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