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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43:03 作者: 夏汭生
「你對柏拉圖很有意見?」傅老師遞來涼颼颼的眼刀,「精神戀愛懂嗎?愛的雙方對真善美與完美價值的共同追求,從肉.欲中超脫出來,達到真正意義上的靈魂契合,沒有背叛,沒有出軌,沒有……」
魏燃高高地挑著眉毛,目光跟看神經病也沒啥區別。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傅奕珩頓時產生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揉了揉眉心,「你就當我潔癖很嚴重,已經到了影響親密關係的程度。」
「嗯,你可能會需要心理醫生。」魏燃關懷備至地投來包容善意的眼神,「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傅奕珩:「……不用。」
魏燃點頭,他扔了煙,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菸頭墜落在地,在柏油路面上悶燒,一隻穿著輕便運動鞋的腳輕輕踩上去,增加壓力,轉動腳掌,把濾嘴、煙紙、菸灰和菸草都踩得七零八落,碾成粉末。
魏燃的手在顫抖,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真他媽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他一無所知,他從沒深入了解過傅奕珩對那些事兒的觀念和看法,事實上,四年前他壓根沒思考過如何理解並尊重另一個人的問題,居然還好意思在完事兒後厚著臉皮說永不後悔,還一個勁兒地自我感動?
就沖這一點,哪怕罰他一輩子都只能遠遠看著傅奕珩不能靠近,終生在求而不得的泥沼里痛苦沉淪,也他媽全是他自作自受,活該遭報應。
「我現在明白了。」魏燃蹲下來,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抱住沉重的頭顱,「明白你為什麼罵我是一條野狗了。抱歉,沒好好做個人。」
傅奕珩訕訕地擺手:「那天是我話說得重了,以後都是同事,別放在心上。」
說完,覺得不夠,又安慰道:「……那你以後好好做個人吧。」
魏燃:「……好。」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沒趕上!有點少,將就一下。
感恩支持ヘ(_ _ヘ)
第62章
接下來又稀里糊塗地談了一些事情。
魏燃腦子很亂, 喝進去的酒精把神經和腦髓都泡軟,被傅奕珩一句接著一句的剖白捶打成一灘稀爛的漿糊,隨便想點什麼都會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死胡同,半天也轉出不來。
傅奕珩倒是平靜,全權包攬了對話的主導權。
他問魏燃現在是不是只在學校當老師,魏燃說不止, 還兼職給一家公司當操盤手。傅奕珩專業數學,如今大熱的行業, 比如通信,金融,計算機, 網絡, 人工智慧等耀眼的工作, 背後都需要強大的數學基礎, 當年他的那些大學同學, 好多都削尖了腦袋往金融行業里鑽,三不五時聚會聊天,誇誇其談,傅老師再怎麼閉目塞聽,免不了也被帶著略懂一點皮毛。一聽操盤,大致就明白了魏燃資產的來路,他這一行當專跟錢打交道,表面瞅著光鮮其實水很深,人比鬼還精, 僧多粥少,真正暴富的少見,機率還趕不上半路上猝死的。
「鋃鐺入獄的也不少,前年我一個搭檔接私活,對賭被陰了,直接銬進局子,判了十年刑。」魏燃把手搭在後頸,一遍又一遍的捋著皮,「這世上有的錢是黑的,有的錢是白的,剩下的,全是灰色的。見多了,挺噁心的,就不說出來壞您心情了。」
那是魏燃的世界。
傅奕珩不想過問,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囉嗦一句:「那你呢?你的錢是什麼顏色的?」
魏燃倒是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抬頭,從下往上跟傅奕珩滿是探究意味的眼睛對上,皺了皺鼻子:「傅老師是不是覺得我的錢多半是大風颳來的?」
「咳。」傅奕珩手握空拳抵在唇邊,清了清嗓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什麼意思。」魏燃又開始抽菸,手欠地撥弄著火機的彈簧蓋子,啪嗒啪嗒的聲響聽著有些惱人,火苗躥起,又被夜風吹滅,他勾著嘴角,「很多人都是你那個意思。」
話匣子就此打開,魏經理蹲在馬路牙子上,從收集資本市場動態,尋找潛在的上市或購併目標,談到歷史數據財務分析、財務預測、企業估值,一個接一個的專業名詞源源不斷地拋出來,把傅奕珩都給砸懵了,砸完,話鋒一轉,又從自我推銷,團隊合作,聊到市場營銷,酒桌文化。
他說腦力透支過度後人會出現白日夢遊狀態,壓力太大會引發躁狂失態,取悅核心客戶的小.蜜比取悅客戶本人更能促成交易達成,個人最高記錄則是整整一個月沒摸到過床,上一秒還在喝著咖啡緊張兮兮地盯著屏幕,下一秒眼皮一耷拉就能昏睡過去,別說沙發,凳子椅子地板已經是比較理想的補眠場所。
「聽完這些,你還是那個意思嗎?」魏燃問。
傅奕珩咂舌,干噎了一口唾沫,說:「挺不容易的。」
頓了頓,又問:「這麼賺錢有意思嗎?萬一把身體搞垮了,不就成了人間慘劇?人死了,錢還沒花。」
「是啊,挺沒意思的。」魏燃點著頭笑起來,嘴角溢出縹緲的白煙,細看之下,他似乎越發乾練精悍,整個的氣場給人的感覺是往下沉的,不像少年時無根浮萍般飄在天上。
「那也比人還活著卻沒錢要強多了。」他壓下嗓子,眉間仍有常年積壓下來揮之不去的陰霾,「因為這世上就一種罪,那就是窮。錢不是好玩意兒,但沒錢你就不是個玩意兒。我媽為了錢去當陪酒女,我爸為了討薪失手殺人,我從生下來就得了窮病,成天為了三瓜倆棗摳摳索索擔驚受怕,那段倒霉日子註定了我這輩子就沒別的活法,要麼死,要麼變得有錢。不怕您笑話,四年前我就是抱著這個決心走的,現在我他媽的活著站在你面前,能給你別人都有的東西,能理直氣壯地搏個站在你身邊的身份,也算是遂了心愿。說句不吉利的,哪怕我這會兒走兩步,立時被車撞死了,也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