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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43:03 作者: 夏汭生
    「金宸,別耍小孩子脾氣。」傅奕珩語氣溫柔。

    這句話不知道觸動了金宸哪根敏感的神經,他冷哼:「拜託,我他娘的只比你小三歲!成天把我當孩子哄,我看你給一幫小屁孩當班主任當瘋球了吧?我一下飛機,馬不停蹄,行李都沒放下就滿心歡喜地趕過來見你,你居然第一句話就跟我提分手?你怎麼有臉跟我提分手?當初是誰先招惹的誰?」

    被喚作金宸的男子很纖瘦,衣著打扮時髦新潮,富有活力,他長了一張娃娃臉,此刻大大的眼睛裡蓄滿指責和淚水,貝齒輕咬緋紅飽滿的唇,弧度下垂,眼眶是紅的,鼻頭也是紅的,盯著傅奕珩一眨不眨。

    又來了,又是這招殺手鐧。傅奕珩頭疼。

    放在以前,只要他擺出這副淚盈於睫的作態,傅奕珩就會立馬投降認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就是愛哭鬼,無論男女。在傅老師從小到大接受的家庭教育里,男兒有淚不輕彈,如果一個大男人哭了,那必定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既然人家都那麼委屈了,怎麼能繼續雪上加霜?

    金宸顯然很懂得如何拿捏對象的弱點,次次以柔弱的淚水相要挾,屢試不爽,但這回,這招似乎不那麼管用了。

    「我在洛杉磯有個老朋友,因為他不常回國,所以我沒帶你見過。」傅奕珩不去看他的臉,因為餓著肚子,甚至還有胃口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希鯪魚籽,蘸了芥末放進口中慢慢兒咀嚼,「他跟我一樣,也是個窮教書的。」

    金宸撲扇了兩下眼睛,本就掛在睫毛上搖搖欲墜的淚珠無聲滾落,他蠕動嘴唇,內心划過糟糕的預感,想問什麼,話音卻哽在喉嚨被瞬間煞白的臉色逼了回去。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這麼巧……他心存僥倖,閉了閉眼,滾落的淚水更多了,不知道是因為難堪還是因為悔恨。

    「我一直都誇你很聰明,看你臉色,應該是猜到了。沒錯,他跟你同校。」傅奕珩覷著他,黑色的眼珠深不見底,裡面沒有半點溫度,「點到為止,我想我們確實不合適,再耗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你說呢?」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金宸呆呆地張著嘴,半晌也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從來沒想過他在洛杉磯的那筆風流帳有一天會捅到傅奕珩那裡去,他想都不敢想,明明,明明已經再小心不過……

    「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就……」

    「你,你聽我解釋!」金宸不死心,竭力挽回,潑人一臉水的囂張氣焰早就消弭無形,連說話也磕磕絆絆,「你知道的,國外都很開放,很多這樣那樣各種名頭的派對,大家放開了喝酒難免,難免……」

    說到這裡,金宸像是說不下去了,把頭埋得低低的,雙頰連著脖子紅得滴血,他不安地囁嚅:「可我從始至終,愛的都是你,我的心裡只有你,其他的都是玩玩的,我從來沒當過真。奕珩,你,你要相信我。」

    他卑微地把心剖開,顫抖著想去拉那隻放在桌面上的手,手的主人卻發出一聲嗤笑,輕蔑諷刺的意味濃重。他頓住,猛然抬頭,不敢置信地望向緩慢擦嘴的傅奕珩,眼裡一下子湧出瘋狂的恨意,聲音冷下來:「你笑什麼?」

    「抱歉,惹你生氣了?」傅奕珩清了清嗓子,笑意未散,「我只是覺得好笑而已,別多想。」

    「我愛你,你覺得好笑?」金宸的面孔開始扭曲。

    「恕我直言,是的。」傅奕珩斂了笑,一字一頓地吐出四個字,「可笑至極。」

    氣氛一下子變了味道,空氣中宛如懸起無數根蓄勢待發的凌厲箭羽,稍不留神,就會將兩人射得千瘡百孔。

    金宸炸了,騰地站起身,指著傅奕珩的鼻子控訴:「那你呢?我起碼還能把我愛你問心無愧地說出口,你呢?你愛過我嗎?交往三年,異地兩年,這三個字你說過哪怕一次嗎?呵,連碰都不想碰我,搞個狗屁柏拉圖,全天下也只有我這個傻子,能對你死心塌地!」

    傅奕珩擺擺手,不欲多言,三年的付出只當是餵了狗,不提也罷。再多的爭吵都是徒勞,沒意思,只會加深羈絆與憎恨,而他現在只想快速抽身,越快越好,免得給遲鈍的痛感以反應和還擊的機會。

    潛伏的倦意剎那間攀上他的面龐,他失了耐心,徹底冷下臉:「你留在我那裡的東西都打包好了,也沒多少,隨時歡迎過來取走,或者你要是嫌麻煩,告訴我地址,我給寄過去。」

    金宸瞠目結舌地看他,仿佛從來不認識眼前相戀三年的愛人。

    傅奕珩又歪著頭想了想,很不情願地做出讓步:「對了,你暫時沒地方落腳,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那你抓緊時間租房吧,東西我只幫忙保管一個月,逾期不候。屆時如果沒有音信,我會當垃圾處理掉。」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得申明,老傅是受老傅是受老傅是受!但在上一段感情里,他擔當的是攻的角色,額……沒真的實踐過之前,自我認知有偏差。

    第3章

    人走茶涼,徒留一桌狼藉。

    各式菜餚端上來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擺盤很講究,色彩搭配很藝術,狼藉糟亂的只有人心。

    包廂里的溫度打得很高,傅奕珩腰腹板直地坐著,用一種嚴肅專注近乎虔誠的目光盯著原木桌面,盯著那枚失去意義被摘下退還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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