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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28:32 作者: 弱水千流
他這話三分是試探,七分卻是認真,她聽了臉一紅,猛往嘴裡塞了塊西紅柿,含混不清地應道:「婚、婚都還沒結呢。」
「我隨時。」
「什麼……什麼隨時?」
「領證結婚。」秦崢盯著她,目光極深,「只要你點頭。」
「……」余兮兮指尖一顫,心跳瞬時快要突破極限,支吾著說,「可是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擰了下眉,語氣低沉不善:「你不想跟我?」
「不是吖。」她咬了咬唇,兩頰緋紅,「我只是覺得,我、我們才在一起兩個月不到,如果現在就領證結婚,有點太匆忙了。」
秦崢沒說話,然後十分平靜地點了下頭,「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他看她一眼:「你怕我不夠格讓你託付終生,所以還想接著驗貨。」
余兮兮被嗆了下,「也、也不全是這樣。」稍頓,清清嗓子跟他認真闡述原因:「那個,我們倆現在所處的階段,其實就是大家常說的『熱戀期』,熱戀期的男女腦子不大清醒,根本看不到對方的缺點……」
她埋頭挑起一根麵條,放到嘴邊卻不吃,聲音微低,表情認真,「其實認真說,你除了喜歡冷著臉,愛耍流氓,臉皮厚,好色,體力太好之外,也沒什麼太大的毛病。」
秦崢:「……」
她噘了噘嘴,嘆氣道,「但是我的毛病就太多了。矯情,作,脾氣差,玻璃心,愛哭……所以我長這麼大,除了周易以外幾乎沒有別的朋友。我是為你好呀,這種一輩子的大事,你要認真考慮……」
「不用考慮,你本來就是我的。」他打斷她,表情和語氣都挺淡,「抽空跟我把婚結了,咱們爭取三年抱倆。」
第46章
「……」余兮兮被嘴裡的麵條給嗆住了。她乾咳, 扯過紙巾擦嘴角,眼帘略抬,對面的男人正灼灼盯著自己,黑眸認真,並不像是玩笑。
她臉發熱, 隨手把紙巾揉成一團扔垃圾桶,清清嗓子道:「哪兒有你這樣的, 說風就是雨。結婚的事至少等明年再說。」
「明年?」秦崢挑起一側眉峰,「為什麼?」
余兮兮拿筷子攪弄碗裡的西紅柿, 語調輕鬆如常:「不都說了麼?我們才交往兩個月, 哪兒有這麼快結婚的。」挑一筷子面, 又道,「而且國家對軍婚有特殊政策, 結起來容易離起來難, 真結了婚,你要對我不好怎麼辦?我上哪兒哭去。」
秦崢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 淡淡的,臉上看不出多餘表情。他知道她是故作鎮靜, 因為她捏筷子的五指在不由自主地輕顫。
幾秒後, 他握住了那隻微抖的手。
余兮兮眸光一跳。
秦崢微垂眸, 那隻手白嫩小巧, 被他包在掌中,幾乎只有他手掌的一半;指甲蓋尖尖的,塗著淡色指甲油, 瑩潤透粉。
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感受到男人食指微曲,粗硬的指肚勾了勾她柔嫩的手掌心兒,有點癢。
他一彎唇,「別這麼緊張。」
「……」余兮兮咬了咬唇瓣兒,「我才沒緊張。」
「那手上這麼多汗?」
「……大夏天的手上出汗很正常呀。」
說著,她下意識地把手往回縮,可秦崢五指一緊,攥得更用力,姿態溫柔卻又強硬至極。他視線直直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沉聲道:「余兮兮,我是一個軍人,不懂浪漫也不會說什麼花言巧語,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秦崢這輩子都會對你好,我對國家有多忠誠,對你就有多忠誠。跟了我,絕對不叫你後悔。」
這人的性子向來冷漠寡言,和她待一起時,更是做遠多於說,難得這樣正經八百長篇大論。
余兮兮心尖發顫。秦崢這種男人,平日痞性玩兒味,認真起來卻教人無法拒絕。她呼吸都滯住了,濃密的睫扇子似的撲動,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亦不語,黑眸安靜盯著她,目光極深。
夏日的午後,窗外有蟬鳴陣陣,偶有微風攜帶著青綠樹葉吹過去,送來一縷涼慡。哨兵換崗了,廣播又開始放歌了,旋律飄散在空氣中,一切都那麼靜謐而美好。
良久,余兮兮動了動唇,囁嚅著喊他的名字:「秦崢?」
「嗯?」他低低地應,放在她手背上的手指,緩慢摩挲小片軟滑雪膚。
她嗓音嬌軟而輕,眼眸晶亮晶亮,問道:「你剛才那番話,是不是在、在跟我……」說到最後,收尾的兩個字竟像有千斤重,每個聲母韻母的發出都需要很大的力氣和勇氣,「是在跟我,求婚?」
話音落地,世界靜了兩秒。
秦崢極淡地勾了勾唇,「你覺得呢。」
是不是求婚,他不明說,但答案簡直昭然若揭。
余兮兮紅了臉,心跳飛快,努力把手抽回來,支支吾吾又羞澀又忐忑,轉移話題:「你、你快吃東西吧,涼了不好,傷胃的。」
秦崢手掌一空,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挑面,淡淡道:「考慮考慮也行,畢竟人生大事。」
她怔楞,實在難見他這麼善解人意,忙附和道,「嗯,我也覺得要考慮考慮。」
秦崢平靜地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準備考慮多久?」
余兮兮指尖敲下巴,認真地思考,「可能需要……」
「一個鐘頭夠麼?」
「……」她嘴角一陣抽搐。
他掀起眼皮,將那女人的神色反應收入眼底,笑了下,「不夠?那就兩個鐘頭。」邊說邊看眼手錶,表情挺平靜,「現在是十二點半,兩點半的時候你給我個答覆。」
余兮兮無語,一雙大眼瞪得圓圓,脫口而出:「喂,你都說是人生大事了,誰考慮這種大事只要倆小時!」
搞笑嗎?嗎!
秦崢眉毛都沒動一下,「我都不用考慮。」
余兮兮捏了捏拳頭:「都說了,結婚的事至少明年。」
他拒絕得半點不留餘地:「不可能。」
這種霸道的姿態欠揍又討厭。她鼓了鼓腮幫,活像一隻小金魚:「哦,你說不可能就不可能?你說什麼時候要我給答覆我就給答覆?你說什麼時候結婚就什麼時候結婚?憑什麼呀。」
秦崢看她一眼,靜半刻,有點兒好笑,「你這姑娘缺心眼兒呢。人都讓我睡了,我要負責你還不肯,不怕自己吃虧?」
這話彆扭,余兮兮聽了,立馬不高興地撅撅嘴,糾正:「明明是我把你睡了。」
這女人抓重點的本事旁人不能比,秦崢靜默數秒鐘,懶得和她計較,點點頭,「嗯,你睡的我。」
接著頓了下,又淡道:「那你還不對我負責?」
「……」東拉西扯繞來繞去,結果還是把自己給框裡頭了。
余兮兮伸手扶額,心裡忖度半晌,只好認命退讓一步,道:「干、乾脆這樣吧,你給我半個月的時間考慮。」
秦崢面目表情,「最多一禮拜。」
「十天!」
「那就三天。」
「……喂!」她快抓狂,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終於妥協:「好。一個禮拜,就一個禮拜。」
男人黑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笑,低頭吃麵,不說話了。
*
家裡好幾天不住人,許多生活用品都需要重新購置。吃過午飯,余兮兮便拖著秦崢出了門,去附近的超市里買東西,一路走走停停,推車裡很快便堆起小山。
路過一處賣散裝紅棗的貨架時,折扣大的緣故,顧客間摩肩接踵,顯得擁擠。
余兮兮小心避開人群,一面在旁邊的貨架上選零食,一面緩緩前行。忽的,一股大力推搡著撞過來,她低呼一聲,險些栽倒下去。
電光火石間,秦崢手臂勾住她腰肢,穩穩一帶,把人半摟半抱地護進懷裡。
他垂眸審度她,「沒事兒吧?」
「沒。」余兮兮搖頭,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側目看向那個差點兒把自己撞翻的中年大媽,驀的眸光一凜。
眼前的婦人身材矮胖,膚色偏黑,整個人透出一股市井味兒,是陳美珊的婆婆張紅。
「是你?」她衝口而出。
「……」張紅轉過頭,目光狐疑地在這對年輕人身上打量,幾秒後回過神,臉色大變,竟忙不迭地轉身就跑。
「你站住……」余兮兮一把拽住她,臉色陰沉不善:「你兒子的債主把你小孫子撞得重傷住院,你知道麼!聽著,我問你,梁建友人呢?你那個畜生兒子人呢?」
張紅嚇得臉色都白了,聲音抖個不停:「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跟我裝傻!」
「……」
周圍全是人,兩人拉扯已引來不少目光圍觀。
秦崢抬眸冷冷掃視一圈兒,沉聲道,「把她帶洗手間那兒去。」
幾分鐘後,超市一樓洗手間的拐角處。
張紅腿發軟,背靠著牆勉強站穩,道:「小姑娘,建友已經好多天沒回過家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真的不知道……」
余兮兮的目光在她身上掃視,冷冷笑了下,「你的親孫子被你兒子害得終身殘疾,你倒好,還有閒情逸緻在這兒逛超市?心可真大。」
張紅猛地一怔,「你說什麼?小超終、終身殘疾?」
余兮兮沉沉呼出一口氣,「對。那孩子的左腿高位截肢,這輩子都只能靠拐杖過了。」
「……」張紅呆滯片刻,忽然捶胸頓足地哭起來,嚎道:「我只知道是車禍,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這個殺千刀的,我們老梁家就這一棵獨苗苗,簡直要把我氣死,要活活把我氣死啊……」
秦崢冷冷俯視著她,漠然得似乎置身之外,「既然是獨苗,車禍那麼久了都沒想去看一眼?」
余兮兮接話,語調裡帶著一絲譏諷:「怕陳美珊母子花她的錢吧。」
張紅抽噎了下,憤憤說:「現在干點什麼不要錢的啊?家裡本來就窮,錢都給那殺千刀的了,我一個老太婆,那麼一點棺材本夠得了個啥?看醫生就是無底洞,現在誰進得起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