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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28:32 作者: 弱水千流
「……」這話言不由衷,語氣明顯是反諷。余兮兮咬了咬腮肉,想回嘴又忍下來,悶悶不做聲。
那頭的周易總算買好了東西回來,戲已落幕,她完全在狀況之外。遠遠望,見余兮兮身前站個人,背影高大,脊樑挺拔,一雙腿結實修長,惹人注目。
周易皺眉,走近一看,眼底頓時浮現驚訝,不自然地打聲招呼:「秦營長。」
秦崢略點頭,兩指夾煙,視線又看向余兮兮。
他說:「有空不?」
她狐疑,「現在?」
「嗯。」
「……有吧。」
秦崢抽了口煙,語氣冷淡地撂下句話,「跟我過來。」然後轉身就走。
余兮兮滿腦子問號,並未立刻跟上,又聽旁邊周易聲音壓低,道:「怎麼回事兒?你叫秦崢來的?」
她甩回一記白眼:「你覺得可能麼?」
「那……」
余兮兮瞄一眼她手上的水和酸奶,打斷道:「你買個水怎麼買那麼久?」
「我肚子疼,去了趟廁所。」周易應著,又追問:「剛才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余兮兮張唇正要說話,側目卻看見那高大人影動作稍頓,站定,回了下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呼吸一滯,煩躁地擺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你去大路口等著,我直接把車開過來。」說完咬咬牙,快步追上去。
秦崢這邊的場子是一家小酒館,主賣滷味,消費水平中等。門口位置的幾桌全是附近工地的現場人員,打赤膊,吹瓶子,抄一口方言,呼呼喝喝地劃酒拳,吵鬧無比。
空氣里,酒精味,醃滷味交織。
他不緊不慢地走進去,餘光一掃,身邊的姑娘眉微蹙,纖細白嫩的左手抬到鼻頭處,來回扇兩下,明顯排斥。
秦崢說,「在這兒等著。」隨後插著褲兜進門,往左拐,上二樓去了。
余兮兮不知他要幹什麼,只好退回街邊,漫無目的地等候。
片刻功夫,那人去而復返。
她回頭,看見他手裡多了樣東西。
「這什麼?」
秦崢不答話,下巴微抬,示意她往停車的居民區走。
兩人同行,一路安靜。
酒館到停車的居民區有條近路,穿巷道,能省不少腳程,但太僻靜,一盞老路燈孤零零掛頭頂,拉長一高一矮兩道影子。
余兮兮心裡有點發毛,就在她忍不住想說話的前一刻,身旁的人開口了,沒什麼語氣:「拿著。」
她轉頭,眸垂低;那隻手色澤古銅,虎口處結厚繭,看上去,修長又粗糙,是一種毫不精細的力量美。
食指中關節和拇指指腹間,夾著個牛皮紙信封。
她遲疑地接過來,拿出裡面的紙,抖開一看,標題上赫然三個字,筆鋒銀鉤鐵劃,蒼勁有力:介紹信。
余兮兮瞠目,匆匆掃完全文,猛抬頭,支吾,「你怎麼會知道……」
秦崢說,「我問過基地的哨兵。」
「……」
她心頭一沉,靜片刻,把信裝回信封,退還給他:「無功不受祿。」這個人情太大,還起來有難度,所以只能拒絕。
周圍很靜,路燈的光根本不足抵擋黑暗。
秦崢手指彈玩打火機的金屬帽蓋兒,「叮叮」脆響,面容模糊,看不清表情。
見他不接,余兮兮只好清了下嗓子,又道,「秦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封信我真不能要。」
「給個理由。」那人道。
余兮兮語塞,一時沒想好說辭。
她不說,他卻能猜到原因,挑眉:「怕欠債太多?」
「……」
黑暗最能催發人的恐懼。這嗓音低沉語氣玩味,她心尖一顫,吸口氣,強穩著喉嚨道:「這事和你沒什麼關係,不用麻煩你。而且我也不想再欠你情。」
秦崢勾了下嘴角,「那簡單。」
余兮兮一愣,來不及反應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一股大力便把她整個抵在了牆上。
天旋地轉。
她呼吸一滯,瞪大眼,鼻息充斥男性荷爾蒙的濃烈氣味。
他手臂橫過她纖細腰身,低頭看她,似笑非笑,唇與唇的距離不過兩指。
第16章
信掉在了地上。
這距離, 彼此氣息交錯,堅硬修長的手臂箍緊余兮兮的腰,她呼吸一滯,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在小範圍內升溫,變得躁動不安。
太近了。
余兮兮從未跟任何男人離得這麼近。
「你放開!」她瞪眼, 帶著威脅,低聲低聲地斥。
秦崢不為所動, 好整以暇地端詳她,反而更欺近三分。昏暗光線照亮那張臉, 小巧白皙, 嬌美柔嫩, 一雙大眼黑亮含慍,雙頰浮現淡淡的紅, 不知是羞是怒。
他也低聲, 逗小貓似的:「害羞呢?」
她更惱,手腿並用掙得越發厲害, 「害羞個鬼!快放開,再不放開的話, 我……」
「你怎麼?」秦崢半眯眼, 「又咬我一口?」
「……」余兮兮一卡, 腦中記憶倒帶似的往回流, 視線瞄向他脖頸位置,氣得臉更紅,壓著嗓子憤憤道:「咬你也是你自找的!」
那晚的事, 這人竟然還有臉提!
秦崢緩慢笑了:「咬人還挺有道理。」
「……我怎麼沒道理?」她瞪大眼,下意識挺挺腰杆兒,反駁得理直氣壯:「一個大男人,大晚上對一女人行為不軌,難道還不許人正當防衛嗎?」
秦崢盯著她,眸子裡充滿興味,「抱你一下就叫行為不軌?多的我還一樣沒幹。」
「……」她臉更紅,急了,「趕緊放開我!」
巷道昏暗安靜,嘈雜人聲離得遠,這個窄小空間仿佛被獨立了出去,只餘下一面牆,一盞燈,兩個人。
余兮兮咬牙,十指摳住他的手臂又掐又推,試圖逃離掌控。
然而細胳膊細腿兒的小姑娘,這點兒力氣,對行軍的男人來說無關痛癢。他把她摁牆上,大掌掐住那把細腰,忽的,曖昧一擠,兩手指尖幾乎相碰。
懷裡的人倒吸一口涼氣,顛顛顫了下,聲音尖銳:「臥槽,信不信我殺了你……」抬腿就要踢過去。
腰上的大手慢條斯理往上移。
裙子是絲質布料,單薄的一層,她甚至能感覺他指腹上的繭,粗糙滑過大片嬌嫩皮膚。
余兮兮眼底慌亂畢現,竭力穩住嗓子:「你、你別亂來……」
秦崢沒什麼表情,語氣很淡,「再亂動一下試試。」
「……」余兮兮氣得肺疼。
她被困在男人胸膛和老牆之間,活動受限,掙扎也不過是加劇同他身體摩擦。不甘又無奈,只能暫時選擇屈服,消停了,咬著唇,兇巴巴地瞪他。
「余兮兮。」頭頂一道嗓音。
她沒好氣地回:「幹什麼?」
他側目,掃一眼地上的牛皮紙信封,「東西我給了就是給了,不可能往回拿。」
「我不想要!」
「撕了,或者燒了。隨你。」
「……」
余兮兮被噎住,半天才深吸一口氣,道:「我說過,我不喜歡欠人東西,你聽不懂麼?」
他看她幾秒鐘,語氣很淡,「這信你沒欠我。」
余兮兮怔住,不知這話什麼意思。
須臾,秦崢放開她。她立刻退著步子往後躲,瞪著他,目光防備,隨時準備奪路而逃。
老路燈下,男人眉眼深邃盛滿陰影,微垂眸,摸出根煙夾手裡,然後,拿煙的右手隨意抬了抬,說,「剛摸過你腰,抵了。」
「……」
余兮兮咬唇,雙頰滾燙,又怒又無語。半晌,捏緊拳頭擠出句話來:「之前居然還好意思跟我說解放軍都是好人?請問你什麼時候像個好人?」
秦崢點菸,雙唇間火星明暗交替,抽了口,煙霧背後的黑眸看著她,反問:「你又有哪個時候當我是好人?」
「……」余兮兮被戳中心思,一時語塞。
她不說話,秦崢倒也不打算深究,食指點菸灰,半晌,看她一眼:「經常大晚上在外頭晃?」
余兮兮壓根兒不想理他,看別處:「這和你有關係麼。」
他笑,語氣卻低得越發冷,「一姑娘不拿自己安全當回事兒,不怕遇壞人?」
「……」可不就遇見你了麼?
她皺眉,咬了下唇才冷冰冰道:「謝謝關心,所以我也準備回家了,再見。」說完,提步就要離開。
秦崢站原地,唇抿成薄薄一條線,「信。」
「……」
余兮兮剛走出幾米,聞言,腳步頓住。
周圍死寂了瞬。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吐出,終於還是把地上那封信撿了起來。沉默須臾,道,「秦先生,說到底我的事和你根本沒有關係。你做這些究竟圖什麼?」
秦崢平靜看著前方夜色,片刻,吐出口煙圈:「你。」
余兮兮愣住,眸光驚跳。
他側目,看她的目光極深。良久,扯了扯唇,沉聲一字一句:「余兮兮,真傻假傻,這麼多事加一塊兒,你看不出來我他媽想要你?」
「……」
*
周易站馬路牙子上,來回踱步,等得有些不安。看一眼手錶,時間已接近凌晨一點。
她摸出手機給余兮兮打電話。
嘟嘟好一陣兒,聽筒里傳出僵硬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周易表情難看,心裡隱隱有些焦急。
這已經是第四個電話了,始終都是無人接聽,難道……出了什麼事?
思忖著,她心頭一沉,驀的,一陣喇叭聲從不遠處傳來。她抬頭,一輛鑲水鑽的法拉利停路邊兒上,拉風又顯眼。
車窗落下來,裡頭的人支出腦袋看她:「傻站著幹嘛?上來。」
周易坐進副駕駛室,邊系安全帶邊沉聲質問:「打了那麼多電話都不接,大小姐,您成心嚇我呢?」
余兮兮蹙眉,「你給我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