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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28:32 作者: 弱水千流
    她抬手指指,「快吃啊。涼了味道肯定不好。」

    秦崢點了下菸灰,語氣很淡,「突然沒胃口了。」

    「……」所以讓她來這兒幹嘛?大晚上欣賞他大爺抽菸?

    余兮兮不知能說什麼,只默默又抿了口啤酒,然後動作稍頓,想了想,把另一罐遞給他,「喝不喝?」

    秦崢說:「我開了車。」

    「哦。」

    她手收回來,小口啄啤酒,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湖面上。

    又是一陣靜默。

    未幾,耳畔響起一道低沉嗓音,靜道:「上次你提的事,我考慮過了。」

    余兮兮怔了下,轉眸,看他的眼神很是困惑。她問:「什麼事?」

    空氣里不時響起「叮叮」聲,她注意力被吸引,定睛看,發現是秦崢在把玩那個金屬火機。蓋帽兒甩開又扣上,他指腹摩挲著機身浮雕,嘴裡咬著煙,眉目冷峻,看不出喜怒。

    幾秒後,他手指夾著煙拿到一邊,唇里吐出煙霧,「分手的事。」

    她嘴角抽搐,懷疑自己聽錯:「分手?」

    他眼底幽黑而冷,「對。」

    余兮兮放下手裡的啤酒,斟酌片刻,然後儘量耐著性子糾正那個怪異詞彙:「秦先生,你常年在部隊,不食人間煙火,可能對這些太不了解了。」頓了下,續道,「我們兩個從來沒有交往過,所以就算是解除婚約,那也不能算『分手』。under----stand?」

    話音落地,周圍再次靜了靜。

    秦崢指間的煙燃到盡頭,側目,入眼是一張精秀側顏,萬家燈火和街燈在她背後,光線中,翹鼻朱唇,輪廓柔軟,脖子是白皙嬌美的一道弧,往下延展,勾連著鎖骨和更多絕妙風景。

    風微吹,她散下的捲髮輕輕搖曳,偶爾一縷拂過他手背,柔軟的,冰絲一樣涼。

    他掐了菸頭,直勾勾盯著她,重複:「沒交往過?」

    余兮兮神色嚴肅下來,「對。雖然我們有婚約,但我們沒有交往過。」

    良久,秦崢彎了彎唇,笑,眸中卻不帶笑意,「你覺得怎麼算交往?」

    遠處鉛雲蔓延過來,烏雲壓頂,漆黑的天穹沉悶而壓抑,像要落雨。這一瞬,余兮兮竟似從他眼中看見了薄怒和陰沉。

    沒由來的,她忽然有點怵,清了清嗓子道:「……反正,不是我們倆這樣。」

    雲層更厚,天幕極矮。

    秦崢目光深而冷靜,半晌一勾嘴角,「我大晚上過來找你,不為這頓飯。」

    她指尖驀的抖了下。

    又聽他極輕緩地道:「猜猜,我是為什麼?」

    這人看她的眼神,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直白露骨,仿佛他為刀俎她為魚肉。余兮兮咽了口唾沫,心裡虛了,面上卻還得裝得輕鬆淡定,只是身體無意識往後移,「我怎麼知道。」

    秦崢察覺,微挑眉,「你怕我?」

    「……沒。」

    「那你躲什麼?」

    一來二去,咄咄逼人,余兮兮火氣也躥上過來了,音量拔高:「誰他媽躲了!」

    他吊起嘴角,「一個男人大晚上來找一個女人能是為什麼。」嗓音更沉,語氣低緩,卻字字敲在她心尖兒上:「余小姐,你裝糊塗呢。」

    第13章

    風雨前,空氣里漫開一種難以忍受的悶熱。

    男人的話仿若利劍,字字有力,戳動余兮兮的耳膜和神經,她眼睛瞪大,那一瞬有雷在腦子裡炸開,心跳急驟,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明白。

    他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抽風麼?

    秦崢目光在她臉上,夜是黑色,她一雙大眼瞪得很圓,綴入光線,晶亮晶亮。這些年,他見過美女無數,熱情嫵媚的都市麗人,英姿颯慡的女軍官,淳樸善良的山裡姑娘,那些面孔鮮妍亮麗,卻都如走馬燈似的,他記不住,也懶得記。

    唯獨眼前這張臉,印象深刻。

    秦崢靜幾秒,又重複一遍,「你裝糊塗。」

    余兮兮心裡微亂,拳捏緊,急於證明什麼般衝口而出:「誰跟你裝糊塗了呀!」

    他半挑眉。

    「……」剛才那句話說出口,親昵得像打情罵俏,她無語,翻個白眼清清嗓子,重新調整語氣,生硬很多:「我的意思是,我真沒裝糊塗。」

    秦崢眯了下眼,沒說話,一言不發盯著她。

    他分明沒有任何動作,不出格也不過分,但偏偏,她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那感覺不好形容,如被野獸盯上的獵物,對方蟄伏不出,只不過在等待致命一擊。

    余兮兮生出種站起來就跑的衝動。

    好在這衝動未付諸實踐,她吸氣,竭力平復混亂心跳,很尋常地喝了口啤酒,平平道:「時間不早了,你住得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秦崢說,「我不急。」

    「但是我得回去了。」余兮兮已經待不下去,起身拍了下裙子,胡謅個理由,「我現在住朋友家,她十點一過就鎖門兒,再晚我回不去。」

    他掃一眼她放鑰匙的衣兜,甩開打火機,點菸,「好好想個理由。」

    被拆穿,余兮兮微窘,更多的卻是惱火焦躁。她咬咬唇瓣,脾氣上來了,懶得跟他找什麼理由來虛與委蛇,冷道:「要請你吃的飯我已經請了。」

    這話有潛台詞:所以,現在她不欠他什麼。

    秦崢吐出口煙圈,隨手拎了下那袋沒動過的東西,「沒吃。」

    「……」余兮兮嘴唇咬緊了,忍無可忍,「您愛吃不吃,我先回去了。」說完看都不看他,轉身就要走。

    背後一把嗓子響起,語氣微冷:「站住。」

    她氣得笑出一聲,轉頭,幾乎是不可思議地看向他,「」怎麼,首長打算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

    秦崢手指夾著煙,表情很淡,目光卻極深:「話沒說完,急著走什麼。」

    「……你還想幹嘛?」

    他盯著她,語氣低得危險: 「你說,咱倆沒交往過?」

    余兮兮咬了下左邊腮肉折身回去,吐出一口氣,道:「對。咱倆沒談過戀愛也不是情侶,根本不存在『分手』這說法。」

    積雨雲聚集,不堪重負,轟轟隆隆,穹隆深處傳出雷聲。天更低了,昭示著暴風雨轉眼將至。

    一滴雨水打下來,不偏不倚,落在秦崢手背上。

    他掐了菸頭,薄潤雙唇抿成一條線,「情侶什麼樣兒?」

    余兮兮哼了聲,惡劣頂回去:「反正不可能是每年只一起吃頓飯的樣兒!」

    秦崢拇指摩挲那團水滴,雨在粗糙指腹間暈開,涼涼的,他眯了眯眼,想起剛才她的髮絲拂過他手背,柔而軟。

    余兮兮沒等他回話,這次當真轉身就走。

    然而剛邁出半步,一股力量襲擊那截雪白手腕,強硬不容悖逆,直接把她拽了回去。

    她嚇了大跳,胸前柔軟貼上一堵人牆,堅硬如鐵壁,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摟得死緊,放肆擠壓著,像要榨乾她胸腔里每一絲空氣。

    余兮兮臉大紅,掙扎著,小獸似的咆哮:「媽的!你給我鬆開!」

    男人輕易制住她,大掌掐住她細腰,頭埋低,薄唇欺近那細嫩泛紅的耳垂,低聲:「這樣兒?」

    「……」她縮脖子,掙得更厲害,「秦崢!」

    秦崢貼得更近,瞧見她耳垂上吊了一串紅色小櫻桃,圓潤的,半透明,映出小片雪白肌膚。他咬住那吊墜,嗓音微啞:「還是這樣兒?」

    余兮兮渾身一抖。

    幾道閃電劃破夜色,終於,醞釀多時的大雨傾盆而下。

    夏季的雨水沒有定數,來去匆匆,眨眼功夫就在天際連綿成雨柱。余兮兮身上濕了,秦崢身上也濕了,布料打濕T恤衫,貼合著緊碩的肌肉輪廓,起伏賁張,性感而具力量美。

    她狠狠推他,手掌下的觸感堅硬如石。

    女人細胳膊細腿兒,這點反擊微不足道,只是扭得厲害,領口下鑽出甜膩體香,帶著熱度。秦崢呼吸都緊了下,低聲斥:「你給我老實點兒。」

    余兮兮的性格,能乖乖聽他話才是見鬼。

    她碎發黏在額頭上,稍頓,別過頭,往旁邊沉沉呼出一口氣,像壓抑什麼。然後,她很平靜地道:「我再說一遍,鬆開。」

    「鬆開?」秦崢大手收攏,放肆掐量那把勾人細腰的圍度,「我要不呢。」

    余兮兮氣得肺要炸開,冷笑,「那就是你自找的!」

    話說完,她抹了把臉上雨水,不退反進,忽的往他撲上去。距離更近,朦朧雨水像層霧,背後是他英俊冷痞的臉,睫毛上沾了水珠,黑眸深不見底,划過絲詫異。

    電光火石之間,脖子側邊躥起絲疼痛。

    秦崢無防備,喉頭深處一聲悶哼,皺眉。

    這丫頭咬了他一口。

    尖尖的牙磕破了皮肉,狠狠的,看得出下了大勁兒。他手臂一松,她頓時如蒙大赦,步子忙不迭地往後退,逃出他掌控。

    余兮兮其實自己也慌亂,剛才是惡向膽邊生,現在心裡微虛,高聲罵了一句後便奪路而逃----

    「法克,你丫出門兒忘吃藥了吧!」

    高跟鞋的噠噠聲很急促,雨幕中,一抹淡粉身影漸漸遠了,終於化成一個點,消失於夜色。

    秦崢站原地,微仰脖子摸傷口,黏濕一片,見血了,痛楚不明顯,反而帶著絲蘇蘇麻麻的癢。

    他盯著她遠去的方向,漫不經心咬了咬腮肉,嘴角一勾。

    躲,能躲天上去。

    *

    一連兩天,余兮兮沒再出過門。

    那晚冒雨而歸,她著了涼,吃了幾包感冒沖劑也沒見好,身體疲軟四肢無力,一天24小時幾乎不下床,三餐全由周易打包帶回。

    這天傍晚六點半,周易關了寵物店回家,把打包盒放床頭柜上,皺眉,「晚上吃了藥睡一覺,再不好就去醫院看看。」

    余兮兮從被窩裡爬起來,打開盒子一看,米粥配蝦仁炒蛋,還不錯。

    她把被子裹身上,只露出個頭和兩隻手,拿勺子舀粥,嘴裡道:「昨晚吃了感康,已經比昨天好多了,你別擔心,沒事兒的……」剛說完就又是一聲噴嚏。

    周易白她一眼,一邊遞紙巾一邊說:「多大個人了,出門兒也不知道帶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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