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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10:32 作者: 八月的四方天
前面的官員忽然說了一句:「你們誰是時亦?」
「我。」時亦應了一聲。
那官員看了看他,然後點點頭,「你跟在我的後面,其他人站成三列,依次跟好了,莫要走錯了地方。」
「是。」其他人應聲走動。
時亦自己一人跟在那紅衣官員後面,除偶爾用餘光朝著兩邊的宮牆看看,一路上倒也沒有欣賞到皇宮的景致。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處宮門外面。
「你們聽好了」,紅衣官員對他們告誡完一些進去之後的注意事項,諸位舉子便開始魚貫而入的進入保和殿,然後被侍者引著到了各自的位置上。經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後,殿試開始。
和宋元在門口說的一樣,皇帝並沒有來親自主持殿試事宜。
殿試前的規矩繁多,前一段時間,時亦像一隻牽線木偶一樣,隨著主持官員的命令一步一步行著,當他拿到殿試試題之後,整個人才算活了過來。
今次殿試和以往並無二致,只考策試一題,字數控制在千字左右,日暮交卷,需用「館閣體」書寫,字要方正,光圓。
時亦舒了口氣把殿試題目打開,入眼:「若新政無人可用,朕何為?」幾個字就讓時亦一愣。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貢院張貼混榜那日,耳邊聽到了旁人在新尚茶樓議論:「皇上實行新政,可能手裡缺人吧。」以及身旁那位年過半百的老者笑著問自己的:「不知你對剛剛那人的說法怎麼看?」
時亦心中一驚,手裡的毛筆啪嗒一聲跌落在了座位上。
他恍惚記得《破曉天光》中曾記載過,景皇在位期間,曾在貢院開榜時數次觀看學子看榜之景。
可是沒人告訴他,混榜也會有皇帝去看啊,時亦自己一人在這心中千思百轉,有一監考人員看了過來:「怎麼了?」
「無事。」時亦靜下心來道:「還請勞煩大人幫忙換一下紙張。」
那人看了時亦一眼,轉身拿了一份答卷,和時亦座位上的那份交換了。
「好好答題,勿要發出聲響。」
「是。」時亦再次靜了靜心,在心裡暗示自己可能只是想多了,他把那位老者與皇帝之間關係的種種猜測全都放在了腦後,開始專心的研究起題目來。
題中提到新政,在景朝,主要有兩點,一是關於農業,二是關於商貿,這兩點一是強民,二是強國,兩點都關乎景國未來。
只是景皇初衷是好,但這些年一直走錯了方向,只拿發展農業來說,各地方每三年一任的輪官制度,還沒等官員熟悉當地情況,任期就要滿了,這時他們又哪會再辛苦出力爭分奪秒的發展農業讓下一任官員收穫果實呢?
其次,充任的官員多為剛剛經過殿試的舉子,說句不好聽的,他們有些可能連種地的時令都說不上來,又如何指導農業發展呢?
所以,景國實施新政以來,每年都會擴大殿試錄取名額,但一直到如今,還是讓景皇從心裡覺得無人可用之感
若是讓時亦總結原因的話,那原因只有一個,能人也許會有,但專家沒有。
在景皇的美好願望之下,沒有一個能帶領新政走向正確方向的人員,新政只能是摸著石頭過河,也許會成功,但一定會曲折漫長。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時亦心中縱有千言,現在卻遲遲沒有落下一字。
因為他有九成的自信,若是自己這份答卷呈到了皇帝面前,肯定會激起一層朝臣動盪。因為景皇想做這件事情已經很久,也走入暗巷很久了,現在有了一天全新的道路,景皇不會不試。
閉眼沉靜了一會,身邊其他人陸陸續續的開始問身邊的官員索要一些飯食,開始休息。
在太和殿另一側的窗外,一位老者正偏著頭看著屋內景色。
他一眼就看到了當日在新尚茶樓糊弄自己的小省元,不自覺的笑了一下然後對身邊的副試官問道:「那人是誰?」
副試官看了一眼後答道:「是今年的省元,名喚時亦。」
「哦」,老者仿佛第一次見過一般隨意問道:「他答的怎麼樣了?」
副考官額頭的汗立馬留了下來:「稟皇上,還未作答一字……」
「未寫一字?」老者皺眉臉上有些不悅,然後道:「下去吧,我來過的消息,不准告訴任何人。」
「是。」副考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恭敬的把老者送了出去。
外界如何,時亦還未知道,此刻他只決定遵循自己內心的想法,慢慢的在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字……
傍晚酉時,殿試結束,經過了一些固定的收卷流程後,時亦隨著人群,一步步有些虛脫的走出了皇宮。
這是這麼多年來他寫文章最累的一次,不僅遣詞造句字字精準,而且其中的每條獻策都是他絞盡腦汁考慮了景國當前民生情況和前世所知而成,所謂嘔心瀝血,不過如此。
和他一樣虛脫的還有范哲宇,不過和時亦不同的是,他又要拉肚子了,一路上不停的催促著眾人快走,可自己又不敢動作太大,的動作,讓疲憊了下午半天的時亦略微輕鬆了一些。
殿試收卷結束之後,還要等至閱卷日,各位學子的答卷才能經過八位讀卷官閱卷,每位閱卷官依次對各學子的答卷進行評級,評級共分五級,待八位讀卷官批閱完成後,按照所得一級評級次數多的答卷依次往下排,最終選出其中排名最高的二十分送與景皇選出一甲狀元榜眼探花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