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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8:23 作者: 妖舟
「不要了。」
「哦,不要了……不要了?!」
「我不缺錢。」
「……也是,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零食也是我給買……不要就不要吧,我給你存起來,娶媳婦的時候當聘禮……不然你乾脆娶我得了,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Honey你在聽嗎?咦,已經走了……那我存我的戶頭上啦?我真的存啦?反正你大概一輩子也娶不到老婆的,只會吃煎餅……」
「……嘶……沙……下面插播一條新聞!法國巴黎警方2月28日聲稱:兩幅畢卡索的畫作在其後人家中被盜,總價值高達6600萬美元……2月26日深夜,畢卡索的兩幅油畫和一幅素描在畢卡索孫女黛安娜·維德邁爾·畢卡索位於巴黎第七區的家中被盜。被盜油畫是畢卡索1938年為他女兒瑪雅創作的《瑪雅和玩偶》和1961年為第二任妻子雅克利娜創作的《雅克利娜肖像》……」
「……咦?」
「……據稱,盜賊趁黛安娜入睡後潛入公寓,當時在公寓內的人毫無察覺。盜賊進入公寓後,用刀劃破《瑪雅和玩偶》的邊框,取走畫卷,《雅克利娜肖像》則是連框一起偷走。警方隨即對這一案件展開調查。但由於精明的竊賊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警方的調查進度緩慢……」
「……太……太囂張了!」
「……《雅克利娜肖像》和《瑪雅和玩偶》分別創作於1961年和1938年,失竊的這兩幅作品對畢卡索及其家人紀念意義非凡,因為畫上人物是畢卡索一生中極為重要的兩名女性。紐約大學副教授佩佩·卡梅爾曾說:兩幅畫對畢卡索意義重大,所以他一生不願出售……」
嘩啦咣當……!
「Honey是你麼?告訴你多少次不要走窗戶,就算要走也不要弄碎玻璃嘛……我教你的開鎖方法你從來都不用嗎?」
「羅德,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啊,好啊。我正好也打算離開了,有人居然搶先我一步把畢卡索的畫偷走了!太囂張了!我要去偷回來!不過得讓我先查查他們的去向,八成已經離開義大利了,給我兩天時間……」
「不行,馬上走。」
「嗯?Honey,你的表情很緊張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樣……是遇見什麼人了麼?讓我猜猜看,應該不是修斯·雷奧……難不成是之前在追你的傢伙?」
「少囉嗦,收拾東西。」
「嗯……Honey~你這麼怕他們啊……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啊?男的?女的?很厲害?比我還厲害?」
「十個你也打不過他一隻手。」
「他啊,原來是個『他』啊~那麼你有跟他對上麼?」
「沒有,我在轉角處看到他們在另一條街上,10分鐘內就會搜到這條街。」
「好吧,我們先去羅馬,見個老朋友。他應該查得出畫的去向。我沒猜錯的話,可能送去了日本,2月底那裡有個地下拍賣會呢……」
「都可以,快點。」
「好好好……哦,槍和花瓶要背走,把你袋子裡的零食扔掉,把包空出來。」
「不要。」
「花瓶比較值錢。」
「不要。」
「……到了羅馬我再給你買不行麼,冰激凌怎麼樣?義大利名產。」
「……槍你背,花瓶我抱著。」
「……= =」
於是,怎樣也不肯放棄食物的笑白與飼主綠眼睛的大盜,再次上路了……
----佛羅倫斯篇·End----
那麼,接下來是日本篇啦,嘛,神奈川呢還是京都呢……日本的高校似乎要比歐美的校園欺負嚴重得多啊~那麼……敬請期待!
第九章
人吃飯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不是為了吃飯。
……
三月,在日本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也是多雨的季節。
雨滴淅淅瀝瀝的從清水道一路敲打到東天王町,落地一片寂寞聲……
路上的行人都打著傘,誰也看不見誰的臉。
京都中心商業區密集的辦公樓一片氤氳,灰突突的掩映在彼此的陰影中……
黑川龍一從寫字樓里走出來的時候,被接待辦的新人叫住。
「黑川前輩,真是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檔案送到分部的財務課去嗎?」
那個指甲精緻手指纖細的漂亮女人手扶著臉頰嬌嗔,「工作好多,人家走不開呢~」邊說邊瞥了眼大樓外綿密的雨幕……
大概,不是工作忙走不開,而是純粹不想冒雨送東西吧?
龍一閉了閉眼,慣性的扶了一下眼鏡,點頭道:「好的,梔子小姐,交給我吧。」
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被稱作梔子的接待小姐滿意的微笑了。
檔案袋交在眼睛男人手裡之後,梔子懶洋洋的掏出抽屜里塗了一半的指甲油,繼續坐在溫暖的室內研磨她美麗的指甲去了。龍一則小心的將檔案袋放進風衣里防止弄濕,然後單手費力的打開雨傘,擠出公司側門,迎著裹了冷雨的風走了出去……
黑川龍一,就是那種我們在辦公室寫字樓里常見的老好人。
相貌平凡,性格懦弱,沒什麼存在感,是那種公司合影里永遠站在照片角落的人。
沒有經過大風浪,也沒有驚人的才華,淹沒在日本成百上千萬的上班族裡,每天穿著不起眼的灰暗西裝,夾著款式最普通的公務包,擠上電車,腳步匆忙。
年輕時也激情洋溢的有過升職當主管的野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認清現實,於是安分守己不敢爭功了。
遇見惡行並不敢見義勇為,但也絕對不會主動去做壞事。雖然見到利益也會昏頭,但總的來說心地善良。一切條件都是泛泛的他在如今的婚姻大cháo里並不具有競爭性,龍一至今也是下班後獨自在居酒屋打發時間的。
這樣的人生,本來,他以為會過上一輩子。
一輩子。
黑川龍一從前並沒有仔細想過一輩子到底是多少時間。
因為沒有人會去考慮這個問題。
除非死亡來到眼前。
一滴很大的雨點撞在傘上,發出挺響的聲音!
這讓舉著傘呆站在街角的龍一驚醒過來!他發現自己居然兩眼發直的在街道上發呆了……肯定,給其他的路人添麻煩了吧?
他連忙讓到路旁,站在昏暗的小巷子口,低頭看了看風衣里的檔案袋,確認沒有淋濕後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戛然停住!
巷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龍一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抬手胡亂的擦了一把蒙上水霧的眼鏡片,仔細的辨認了一下坐在巷子陰影里的黑色東西,不禁徹底呆愣了……
好美……
黑色的貓……不,少年。
四肢修長柔韌,很隨意的靠坐在小巷的牆邊,雨水打濕了他看上去很柔順的黑髮,零星的水滴仿佛裝飾一般點綴在發梢,蜜色的皮膚在雨霧裡帶上一種誘人的濕潤感,半眯的眼睛輕輕垂下的睫毛很長,冷淡的抿起來的嘴唇薄薄的顏色很淡,在雨水的沖刷下竟有點嬌嫩的感覺……龍一下意識的抬手捂住鼻子往前走了一步,距離的縮短讓他能更清楚的觀察這個在大雨天隨意坐在街上的少年。
大概淋了很久雨了,少年的衣褲已經濕透,雨水肆意的在他的肌膚上四處舔舐……從發間流下來淌過精緻的側臉和脖頸,沿著微微起伏的胸膛爬進半敞的襯衣更裡面……雨滴在他搭在膝上的手上激起小小的水花,然後藤蔓般爬下修長的手指,順著指尖顫動著滴下來……
龍一呆立在原地,手裡的傘歪在了一邊也沒發現,半個身暴露在雨里被淋濕……
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像棄貓一樣獨自坐在這裡?
昏倒了麼?睡著了麼?不冷麼?
啊啊,他的眼睛是睜著的……看,看過來了麼?
不,沒在看我……
在看誰?
啊,誰也沒看……
眼神好冷漠……可是,為什麼這麼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卻讓人覺得他很可憐呢?
那樣的表情,好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啊,這個孩子該不會是……不想活了吧?!
龍一又跨前一步,擔心的彎腰看他……
「咪……」
微弱的貓叫聲從少年的身側傳來,一隻黑白花的小貓從少年的手臂和身體fèng隙間擠出來,絨毛已經被徹底打濕了,小小的身子哆嗦著……
「啊……棄貓……」龍一無意識的喃喃……
少年的髮絲顫動了一下,忽然緩緩抬起頭來,水墨的眸子聚焦在黑川龍一的臉上……
龍一被那雙眼睛過電般刺了一下!下意識想後退,卻被少年的一句話釘在了原地!
「喂,大叔。」黑髮黑眼的冷漠少年開口,帶著別樣的誘惑,「要不要撿我回去養?」
啪嗒!
龍一懷裡小心抱著的檔案袋掉在地上的水坑裡,一塌糊塗。
傘已經徹底歪在一邊,雨水打在鏡片上,眼前一片不真實的模糊……
他說……什麼?
……
……
安分太久,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壞人了。
李笑白垂頭,默默甩掉刀上女人的血。
這大概,是羅德第一次親眼看到他殺人吧?
不追究不代表贊同,那雙綠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厭惡感,一目了然。
也是,哪怕是從前,羅德也從未原諒過殺人這種事,他說過,那是罪,罪無可恕。
李笑白收起刀,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她寫著「海關監察司」的胸牌漸漸被血紅色淹沒……
殺人,這種事對李笑白來說只是再正常不過的處理手段。
無關情緒,無關道德,只是手段。
所以他不明白他的憤怒。
只不過是個不相關的普通人……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對我發火?
「她發現我們的假身份有問題了,不殺她滅口會給追我們的人留下線索。況且,身份造假被發現,在這個國家會留不下去。」所以,我的處理是最好的。
李笑白看了一眼冷臉站著的羅德,他難得為自己辯解。
羅德在屍體旁緩緩蹲下來,垂頭良久,放在身側的拳頭捏得死緊……
「就因為這種理由?你……做人的準則是什麼?活下去麼?」
李笑白皺眉,不行麼?
羅德站起身,轉向手裡拿著兇器眼神一片無辜的少年,勉強控制住卡住對方脖子的想法,咬牙道,「如果只是為了『活下去』,你跟獸類也沒什麼兩樣!」
背後漸漸冷卻的屍體仿佛在空氣中傳來陣陣冰寒徹骨的氣息,讓綠眼睛的男人不寒而慄……「你是人,是人,就要學會活下去以外的事!」
李笑白疑惑的歪頭,「那是指什麼?」
他這樣殘忍的懵懂,羅德看過很多次,以前總覺得有種不知世事的可愛,現在卻格外諷刺……
羅德笑了一下,笑意沒傳達到翡翠色的眼睛裡就停了,「本來……我以為我能多少改變你。現在看來,失敗的很啊……殺人,對你來說,根本是不需要思考的事,是麼?無論是誰你也下得去手吧?」
李笑白愣了一下,低聲喃喃,「我……不會殺你的。」
「那別人呢?」羅德的聲音難得的冷淡,「不認識的人呢?妨礙到你的人呢?純粹的路人普通人呢?對你來說,判斷一個人能不能殺的準則,只有是否必要對吧?可是對我來說……根本沒有判斷一個人能不能殺的準則。因為準則就是不能殺人!」
羅德苦笑一下,「我們,從根本上就不同呢……」
從根本上就不同啊……
李笑白獨自漫步在京都不知名的街道上,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開始落下了……伸出手,接住幾滴雨絲,冰涼的感覺卻在手心裡一直不消失……
是啊,從根本上就不同。
活在黑暗那一面太久,自己早就不屬於這個正面的世界了。
到底……自己這樣的人,有哪裡可以去呢?
突然的疲憊感湧上來,李笑白索性在街角巷子裡坐下,默默的望著角落裡骯髒的磚塊……
最初,只是逃而已。
漫無目的,單純的逃,甚至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羅德的存在是特別的。
他是第一個走進李笑白世界的人……大概也只有他這樣的人能走進來吧?
其實李笑白是覺得慶幸的,能遇到他。
因為羅德讓他覺得,哪怕是自己這樣徹底黑暗骯髒的人也可以在這個正面的世界生存下去,可以做些事,可以有為之奮鬥的目標。
也許不是普通人那樣正直光明溫暖的人生歸屬,但,也是一種歸屬。
可是現在,他漸漸明白,終究是不同的。
即使與羅德這樣遊走在社會邊緣的人,也是不同的。
關鍵時刻的本能反應暴露了一切。
他是獸。
哪怕掩藏了爪牙,也是獸。
嗜血和對生命的漠視是貫徹在骨子裡的。
也難怪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