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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7:20 作者: 不問三九
高中分班的時候家裡都讓他學理科,結果原野私自就選了文科。文科班念了一年,又轉去了理科班,念了倆月感覺沒意思,又回了文科。家裡想管都管不了,他主意太正了,家裡說了也沒用,說了也不會聽。
原野上大學比同級學生小了三四歲,人家十八九歲上大學,原野大一那年才十五。提前定好了學管理類,結果填志願的時候臨時腦子一抽填了中文。在他身上好像就沒有過什麼按部就班順理成章的事兒,什麼事兒最後他肯定都能弄出點么蛾子。這些家裡都習慣了,知道他就這臭德行。
結果原野二十歲的時候突然回家說,他要結婚。
那時候是個夏天,原野嫌天熱,剃了個光頭,才剛長了一層鬍鬚那麼短的青皮。他當時擼著光禿禿的一顆腦袋,沒臉沒皮地笑著說:「老爹老媽,我要結婚。」
原安平那天震怒著把原野趕出去了。
他和方紹一談朋友家裡一直當他鬧著玩兒的,就等著他哪天回家說分了。結果原野研究生還沒畢業,回家說要和方紹一結婚。這事家裡不會同意,就不可能。原野才二十,沒定性的一個孩子,跟個拍電影的結婚?娛樂圈爛糟的事兒一堆,他們怎麼可能讓原野和娛樂圈的人結婚。
二十歲本來也領不了證,又過兩年,原野二十二生日一過,第二天就和方紹一領了證。
領完證回家賴皮兮兮地再哄他爸媽。
他爸當時對他說:「你這是拿你自己當兒戲,你早晚要後悔。」
原野那時候正是眼高於頂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他點了點頭說:「後悔我認了。人活著本來就是戲,怎麼活都是戲,我的戲我自己演。」
那年原野還寫了本書,叫《軸》。翻開書的第一頁,作者介紹那裡只有一句話----
原野不是什麼作家,只是個軸人。
那年方紹一二十五,原野二十二。娛樂圈最年輕的一場婚禮,外界都當這是場笑話,摸不透他們倆到底是炒作還是就這麼天真,總之多數都等著看他們到底哪年離。方紹一那麼英俊,他那天穿著白色西裝,高大俊朗,極帥極有魅力的人,把原野迷得眼睛都燒紅了。原野當時開玩笑跟他說:「哎,以後咱倆要是離婚了,你就永遠不能再穿白西裝。」
方紹一當時看了他一眼,皺眉說:「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
原野笑嘻嘻地說:「我說真的。」
人前兩個人說話都得偷著說,臉上表情不變,從容得體的微笑始終掛著。只有兩人能互相聽到的方寸間,方紹一壓低了聲音在他旁邊說:「小猴子別撒野。今天我結婚,關上你這破嘴。」
原野當時仰頭哈哈笑著,渾一副臭無賴的傻樣子。
方紹一那時看著原野的眼神是無奈又縱容的,他從來就拿這野猴子沒辦法。他始終是個坦蕩的人,不屑於隱瞞戀情,也不在意影不影響以後發展,拋開所有不顧一切也要光明正大地戀愛結婚,把一場熱烈滾燙的戀愛昭告全世界。向來低調沉穩的一個人,最張揚高調的一件事就是那場轟轟烈烈盛極一時的婚禮。
……
關洲問原野為什麼離,因為什麼。
原野一支煙抽完,剩下的菸頭扔進酒杯里,拿起濕面巾展開擦了擦臉,擦完後淡淡地扔了句:「緣分盡了吧。」
結婚的時候原野二十出頭,現在三十歲都過了幾年。人生又到了一個新階段,身邊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當初青春年少,恨不得整個世界都踩在腳底下,想要的必須到手,甩著大步肆意過人生。如今而立之年,有些讀者已經打趣著叫他「野叔」。從「小原」到「野叔」,人生層層遞增緩緩遞減,減來減去,竟然把方紹一減沒了。
原野「嗤」地一聲笑了,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房間裡又悶又燥,出了門走廊里涼氣兜頭吹下來,霎時間就什麼昏頭漲腦的破亂思緒都沒了 。
節目正式錄製之前又過來兩個節目組的人跟他補了幾份合同,吉小濤跟他說合同可以放心簽,該談的他們那邊都談過,找原野簽只是走個流程,沒什麼問題。原野在電話里跟他說:「你們看沒問題就行,我懶得看。」
吉小濤笑著說:「好的野哥,不用你費心管這些,你就當出門玩兒幾趟吧。」
「嗯。」原野語氣淡淡的,「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行,哥,你早點休息。」吉小濤和原野認識這麼多年了,其實關係是很親近的。只是他畢竟是方紹一助理,方紹一和原野兩個人斷得利利索索的,他也沒法再跟原野打成一片,不是那麼回事。
原野應了聲,然後掛了電話。晚上十點,沖了個澡抽了根煙,其實該睡了。但是腦子裡很精神,沒什麼困的意思。
想到那個節目讓原野有點心煩,他向來討厭有攝像機對著他拍。鏡頭讓人拘謹,他這人又不喜歡被約束,把他框在方方正正的鏡頭裡,像動物園表演的猴子,這不自由。方洲其實說得對,他腦子灌水了當初才會接這個。
原野開了電腦,不想寫東西,只是隨意地翻翻照片。他不喜歡被別人拍,可是他喜歡拍東西,從上學那會兒就喜歡。從取景器里看世界,就整個世界都是靜止的,就算當時畫面在動,但總歸會停下來。美的丑的,開闊的還是蔽塞的,也無非都是無數個瞬間的集合,總會停止,總要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