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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5:32 作者: 康城
盯著她看了一眼,何志斌忽然笑了下。
空空一片的心裡,有些潮潮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女人的手和他十指交扣,手心的微溫聚在一起。狹窄的車內,她靠到他身上。他擁住她。
鍾亭伏在他胸口,聞著他身上的酒氣,聽著他的心跳,「結婚吧。我們生個孩子,以後有了家,什麼都會變好。」
有了家,什麼都會變好。
我們都會變好。
靜了會兒,男人慢慢抱緊她,把頭埋進了她的發梢。
感受著他沉沉的呼吸,鍾亭抱緊他。抱緊他的不甘與脆弱,
她撫摸他的頭,「何志斌,你聽話。」
一周後,鍾亭和何志斌領證結婚。
那是一個大晴天,他們一早開車過去。排隊、簽字、拍照,前後一個小時不到,成為合法夫婦。
以前何志斌不喜歡晴天,太陽刺眼,礙著他睡覺。從民政局出來,何志斌摟著鍾亭的肩往前走。
陽光從春日剛發芽的枝葉縫隙間落下來,倒也不錯,暖暖的。
「你告訴我,是不是一直想著要騙我養你?」他問。
鍾亭笑了下,「還是先賺錢再說吧。」
晚上他們一起回江心洲吃飯,一家人為他們慶祝。鍾父、何志斌和鍾沁的丈夫三個人分了一瓶白酒。
飯桌上,鍾父喝高了,一直在說自己年輕時當兵的往事,也說姐妹倆小時候的囧事。
兩個女婿在一旁抬著他,他說什麼他們都捧場。
一直喝到晚上11點,各自回房休息。
在樓下幫著鍾母收拾完殘局,鍾亭上樓。
房間裡面的燈沒有開,他坐在陽台的椅子上,背對著門。
她走過去,他沒有動。
他已經洗完澡了,身上穿的是鍾父的睡衣,頭髮上冒著水汽……窗外透進來鄉間的月光,勉強顯現出他身體的輪廓。
鍾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是一個美麗的夜晚。她忽然覺得,此去經年,無論再發生什麼,她會一直記得這一夜。
「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何志斌問。
鍾亭沉默了很久。
「你呢。」她說,「問我這麼難回答的問題,你自己想過沒有。」
「你不告訴我你怎麼想,我怎麼去做。」他聲音更低了,「鍾亭,你想過沒有,我可能給不了你太好的生活。」
直到這時,他才轉過臉看她。
「很有可能,比不上你父母,也比不上你妹妹。」
鍾亭看著他,笑了下,眼中一瞬泛起淚光,「我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也從來不想和誰比。何志斌,我也相信你,你會讓我過得越過越好的。」
何志斌安靜地看著她。
他覺得他真的喝多了,不然這一刻,他不會這麼想流淚。
笑了下,他轉過臉,「鍾亭,我不讓你失望。」
當你的孤獨跨越所有途徑的風景與我在人生的列車上相遇,也許第一眼,我們已看見結局。
只是這些夜晚與凌晨,不可省略。
年少歲月中的對與錯,罪與罰,都將如同路邊枯萎的野花,悄然消逝。
4月4日,清明節。
鍾亭陪何志斌去給他奶奶上墳。
過世後,他第一次去看她。拾階而上,他們在一排墓碑中停下。何志斌低頭。
碑上是老人幾年前拍的照片,比他印象里的年輕。
良久,他蹲下去,用手抹了把相片上的灰,一聲不吭地盯著照片。
看著照片上老人祥和的雙眼,何志斌眼圈紅了,笑了。
他在心底說:你放心,我不是一個人了。
在墓前放下一束白色的菊花,鍾亭站到一旁。
春風撫過臉龐,她抬頭。
漫山青松抖顫輕晃,如同魂靈在輕聲低吟。
是你在聽嗎?
那些命運中剎那的不甘與孤獨,妄想與脆弱。
如雨中淚,雲中雪,短暫而哀傷。
而你我終將成長,
終將在歲月中回首原諒,
原諒所有的哭泣,原諒怯懦的源泉,
原諒你。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共乘這班玻璃列車,途經妄想、怨憎、求不得,抵達孤獨的清澈。
列車到站,下車吧。
補上小小的後記。
你們總說,這是現實向的文。
其實我一早給《玻璃列車》定了位----裝逼抽象文。心裡很清楚,這個文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它是個有距離感的作品。
某種意義上來說,何志斌與鍾亭是在結局才開始相愛的。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個互相尋找、確認的過程。想看盪氣迴腸的言情小說的讀者,可能會失望。但我也有信心,喜歡它的那小部分人會非常喜歡。
就像我對他們的偏愛一樣。
寫陣雨的時候無數人說,作者三觀正。從這本你們應該看出來,作者沒什麼三觀。我只是喜歡人的不同面。純粹的善,或純粹的惡,都會折射不一樣的人性光輝,讓人反思。
列車寫得心很累,裡面一些東西太過纖細,幾乎要把自己挖空。它和陣雨不一樣,不是一個能引起人共鳴的作品,但這種探索對我來說很有意義。這樣的嘗試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不管怎麼樣,謝謝你們的陪伴。夜多難熬我知道。
接下來的計劃是個中篇二代文,青梅竹馬的《有人喜歡這首歌》。列車壓抑的我差點出不來,必須調劑一下了。明年想嘗試個走劇情的大殺器,到時再說吧。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江湖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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