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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4:27 作者: 薏仁茶
杜澤在他懷裡搖搖頭:「我不打針。」
杜澤每次都這麼說,他不喜歡醫院裡消毒水的味兒,因為小時候去過太多次了,所以沈淑雲對他的小心不是不無道理,但已經沒人知道,杜澤這樣到底是自身原因還是被沈淑雲影響的,對一個男孩子來說,不是太可怕了嗎?
張卓把杜澤帶去醫院已經是深夜11點,發燒要吊兩瓶水,杜澤窩在羽絨服里縮起頭,恨不得把腿也縮進去,而張卓就坐在一邊扶額,杜澤在這沒親人也沒朋友。通訊里的備註乾乾淨淨,這些人在公司里什麼職位都寫的清清楚楚。
打了個哈欠要睡覺,還被護士叫醒:「你弟弟要換水了。」
神……弟弟。
「杜澤,起來吃藥。」
「幾顆啊。」杜澤的眼睛睜開一條縫,掃了一眼張卓的手,隨後嘴唇抖了抖,「4顆這麼多啊……」
杜澤的喜怒哀樂都放在了臉上,重感冒的原因搞的臉紅紅的,張卓淡淡的看過去沉默不語,倒是把杜澤看怕了,頭巴不得縮衣服里消失,半分鐘後從衣袖裡伸出半隻手推了推,他帶著鼻音說:「等會吃。」
張卓早就把杜澤看透了,等會吃,等會就裝聾不吃了。
「大半夜的我在這伺候你,我是不是神經病。」
「你不是。」杜澤連忙搖頭,他抬眼看了看張卓陰沉沉的臉色,又看看那兩顆磨砂質感的藥丸,他記得清清楚楚,這種的最容易苦,可張卓臉色太差怕是要打人,他慢騰騰的拿起水杯一顆顆的往嘴裡塞,塞到會苦的藥猶豫了大半天,仰頭一口吞沒想到被一顆藥卡住,喉嚨里全是能苦出淚水的味道。
張卓保持著張開手的動作,看著杜澤臉上堪稱精彩的表情,道:「你媽是醫生,你就這麼怕吃藥。」
杜澤咬住一次性水杯沿,往裡面哈口氣看它變成白色,小聲說:「因為她是醫生,所以我才怕吃藥嘛。」生病也記得身邊的人是張卓,他的目光盯著對方脖子裡的藏青色圍巾,沒敢看臉,張卓的身高比例極好,當時還有服工系即將要畢業的學姐專門找他拍畢業設計,陶嘉宇的帥是活潑,那張卓的帥氣就是內斂,這樣的人氣質優雅是別人裝不來的逼格,即使他現在變的有些凶,杜澤依舊覺得他還是當年閃閃發光的張卓。
「張卓,你不要生氣。」
張卓多看他幾眼,心裡莫名其妙,不過口氣冷硬:「我生什麼氣。」
「我特別怕你不高興。」
「為什麼。」
杜澤側過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他覺得說『我們是好朋友』不合適,經歷過那件事,張卓不和他絕交都算是脾氣好。
而張卓也感受到了他語氣中的小心翼翼,他說:「這種心態不要有,不然在人際交往中,你是最不受人重視和最受欺負的那一個。」
杜澤不禁委屈:「我和別人在一起,又沒這種心態,你就把我當傻子。」
生病的人容易給自己心裡添堵,張卓看杜澤自己還矯情上了,語調還算溫和:「沒把你當傻子,只是幼稚。」
杜澤拿面紙擤鼻涕:「還沒人說我幼稚,我很不成熟嗎?」
張卓看著他,然後嗯了一聲:「挺不成熟的。」他又說,「是不是覺得不高興?」
「沒有……」杜澤微微嘆口氣,「是真的吧。」
張卓見他回答的挺坦率,口氣又好了一點,不過沒再說什麼教導的話,抬頭看眼點滴後就低頭看手機,頭也不回的吩咐杜澤:「生病了就睡覺。」
「可是睡著不舒服。」他往男人身邊湊了湊,他大學時就愛干一件事,「張卓,我能不能靠你肩膀上啊,不打擾你玩遊戲。」
張卓半側著頭,立即聞見了一陣苦味,再看看杜澤求著他的表情,張卓隔了好一會兒:「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准一次。」
杜澤連忙把自己裹成球,帶上帽子往張卓肩膀上一靠,不知為何眼睛突然一酸,「在紐約,我很想你。」
「為什麼想我?」張卓問。
杜澤嗯嗯啊啊老半天,張卓在等他回答的功夫已經玩了一局遊戲,等他扭頭去看杜澤,這人嘴巴張著已經睡著了。
杜澤的生活被他媽控制的很好,大學畢業之前聽媽媽的吩咐行事,畢業工作了還牢記媽媽的教誨,你說他是媽寶嗎,張卓認為又不是,這就和死讀書一樣,往死里聽話了,只有碰上杜澤真正有想法的事才會挺胸爺們一回,爺們的給他自己爭取那點自主的權利,比如說學設計這事,當初要不是爺爺在後面幫忙,杜澤哪能如願。
同時也從側面說明,這人要激,當初杜澤媽就差趕兒子了,都沒能讓杜澤改口不學設計,說明杜澤也蠻堅持的,只是平時隨便慣了,只要覺得「恩,還行。」就不會多說什麼,說沒主見倒不至於,說窩囊又太過分,就性格特像個孩子,雖說不常說話但相處起來很容易。
「杜澤?」張卓推了推他,朝護士招手讓她過來拔針頭。
杜澤沒反應,反而又往他脖子那蹭了蹭,估計是覺得暖和就咂嘴,手自覺的往張卓腋下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