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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55 作者: 三千一章是病
    ……

    司機大哥是崩潰的『你又要快又要遵守交通規則,老闆,我也很絕望啊!我的車又沒長翅膀,要不您打火箭吧,臣妾伺候不了您啊……』

    好在拍攝現場距離醫院不遠,司機大哥也技術過硬,半個小時就成功給紀陵塵送到了醫院。

    顧澤君一早就在醫院門口等著了,遠遠地看著紀陵塵便跳起來招呼人。

    大長腿飛快地倒騰,紀陵塵以百米衝刺地速度奔到顧澤君跟前,連氣兒都來不及喘一口就詢問起顧紀修的情況:「怎麼樣了?怎麼送這麼遠的醫院啊,耽誤了怎麼辦,你咋想的。」

    「這兒有我大哥的診療檔案,他過敏的藥物比較多,送就近的醫院反而容易耽誤治療。」可能是習慣了顧紀修因為過敏進醫院,顧澤君比紀陵塵冷靜多了。

    「過敏引發的哮喘,不過到院及時,現在正在急救。等水腫消下去,還需要打狂犬病疫苗。」兩人都是大長腿,兩句話的功夫就跑到急診室的門口了。

    看著門框頂上亮著的紅燈,紀陵塵眨巴兩下眼睛,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突然有種不真實的虛幻感覺。

    眼前的一切好似都漂浮著一層柔軟卻脆弱的泡沫,飄飄浮浮地在眼底,揮之不去還隨著泡沫的破碎發出惱人的絲絲噪音。甚至連耳邊顧澤君的寬慰聲似乎都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樣,被這泡沫破碎的聲響攪得不甚清晰。

    「你放心,真沒事兒!」見紀陵塵整個人都失了魂殼的模樣,顧澤君反而更加擔心他。

    拍拍紀陵塵的肩膀,顧澤君再度安慰:「我大哥過敏多少次了,小時候身體不好的時候都挺過來了,何況現在。這家醫院有經驗的,肯定沒問題,別這麼緊張。你這樣比我大哥還嚇人,真的,你放心吧!」

    用力擠了擠眼睛,紀陵塵感覺好像把那些煩人的泡沫擠碎不少,轉頭看向顧澤君張張合合的唇瓣。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咽了口唾沫,紀陵塵牟足了力氣終於讓突然罷工的聲帶震動起來:「你安靜一下,行麼?」

    聲音太過疲憊嘶啞,嚇到了顧澤君。可憐巴巴地眨巴兩下眼睛,顧澤君悻悻道:「你……別著急,我去買點吃的,你肯定沒吃午飯呢,我哥出來也得吃。」說完,顧澤君便匆忙離開。

    望著顧澤君離開的背影,直到人已經走沒影了還傻傻地望著,紀陵塵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他只是不想看到那刺眼的紅燈罷了。

    急診室的紅燈,生命的紅燈。在大部分對未知充滿恐懼的人眼中,包括紀陵塵,這紅燈某種意義上代表了死亡的分割線。

    邁過去,活;邁不過,死。

    原本紀陵塵以為自己不懼怕死亡,畢竟戰場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死亡,因為他已經足夠『見多識廣』。無論是身體、思維還是情感,對於死亡這件事兒,紀陵塵感覺自己已經變得麻木了。

    而現在看來,事實並不是這樣。

    看到這紅得刺眼的燈,森寒的冷意便從紀陵塵的心臟蔓延開來然後飛快侵蝕全身,骨頭縫兒里都透著冰涼的寒。

    手腳冰涼、心臟下墜、尾部抽緊、腿肚子打顫----是害怕的感覺……

    原來紀陵塵並非不懼怕死亡,只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等待死神到來的過程,他曾經經歷的都是一瞬間的死亡。

    緝毒戰場上的大多數的死亡都來的緊急而匆忙,紀陵塵多數時候都來不及醞釀傷感情緒就不得不奔赴下一個戰場。畢竟毒販們並不會像電視劇中演繹的那麼仁慈,那麼和藹可親,真實的他們懶得對你刑訊逼供也懶得聽你的解釋。

    在毒販眼裡,一條熱烈的性命可能還不如僅僅一克的海洛因來的重要。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這才是毒販的真實寫照。大多數時候紀陵塵還沒聽到死亡的腳步聲,死亡就已經將他的戰友帶走了。

    忽然之間,紀陵塵覺得腦海當中那些遺忘了的戰友的面孔都變得清晰起來了。那種死亡帶來的傷痛似乎全部被激活,並著此刻的恐懼一起蜂擁向紀陵塵。

    喉嚨乾澀,密集的情感幾乎讓紀陵塵窒息。眨巴幾下眼睛,紀陵塵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些可怕的想法驅趕出自己的大腦,就在此時手術燈熄滅了。

    護士推著戴著氧氣罩的顧紀修很快出現在紀陵塵的眼前:「病人已經沒事了。」

    簡簡單單七個字,成功將紀陵塵從黑暗中解救出來。

    「啊……」抹了一把臉,不知道何時堆坐在牆根的紀陵塵站起身:「沒事了,沒事了……」

    撫著病床的邊緣站穩,紀陵塵搖搖頭試圖讓模糊的視線重新變得清楚:「他……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小護士笑笑:「很快。」

    紀陵塵跟著護士門沉默著走進了病房,安頓好顧紀修之後一位年長的護士忽然開口道:「你就是小紀男朋友吧?」

    「嗯?」一直盯著顧紀修的紀陵塵看向對方被口罩遮住的臉,點點頭:「嗯。」

    護士的眼睛眯起來,聲音變得溫柔可親:「去洗把臉吧,等他醒來看到你這樣會擔心的,我幫你守著他。」

    「嗯嗯,我們還有注意事項沒告訴你呢,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走的。你先去收拾收拾吧,這裡交給我們,我們是專業的。」另一個小護士也熱心道。

    大腦轉動有點遲鈍的紀陵塵在反應了十幾秒鐘之後,才猶豫著點了頭。摘了大口罩的小護士把紀陵塵帶到了這件高級病房的配套衛生間,便履行諾言地回去和另一位護士一起照看顧紀修。

    站在洗手池前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紀陵塵臉都皺做一團----嫌棄!

    鼻涕眼淚的液體混合物乾巴在臉上,真特麼的噁心!

    不僅洗了臉,紀陵塵連帶著把滿是髮膠的腦袋也搓了搓。一邊洗紀陵塵還一邊回憶,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哭的。

    等收拾利索的紀陵塵從衛生間出來,就碰見了拎著一大堆食物正跟護士溝通的顧澤君。兩人對視一眼,顧澤君盯著紀陵塵紅腫的眼睛半晌,張張嘴卻沒多說什麼。

    把自己拾掇乾淨了,紀陵塵情緒也恢復不少,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起來了。紀陵塵淡定地拽了把凳子,隨便拎了盒飯就坐在顧紀修床前吃了起來。

    等護士交代完注意事項各自離開,顧澤君才拘謹地開口道:「你……哭了?」

    眉毛一挑,斜了顧澤君一眼,紀陵塵壓低聲音道:「咋的?沒見過?」

    「嗯!」顧澤君點點頭,相當誠實:「稀奇!」

    顧澤君不由得再次回憶起當初紀陵塵在酒吧的血腥作風,再看看現在紀陵塵這紅腫的眼泡,反差實在是大的嚇人啊!

    「你沒哭過咋的?」翻了個白眼兒,紀陵塵不覺得自己掉兩滴眼淚怎麼招了:「沒經歷過的事兒容易情緒激動,有啥好稀奇的。你第一次看你哥進搶救室的時候,你敢說你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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