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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09 作者: 薔薇色的海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臉上掛著讓人看著心疼的笑:「求求您了,我就打一個電話,說兩句話。」
「我身上沒帶錢,被關在家門外面,我打個電話讓人帶我回家。」
她把自尊放低,乞求此刻任何可以乞求的人。
大爺看姑娘怪可憐的,說得不像是假話,這才同意。
杜青曉撥出那個爛熟於胸的號碼,電話響了三聲,終於被接通。
「段然,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家?」
不是名義上的家,不是一間在那裡隨時會被趕走的房子,而是她的家,真正的家。
說完這句話,終於忍不住,淚如泉湧。
段然趕到時,杜青曉抱著雙臂,蹲在一家已經關門的小賣部門前。
身上的白色薄衫微微有些皺。
段然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臉頰上,下頜一緊,眼裡一下子有了寒意。
「青曉。」
他喚她。
她抬起頭,看見他,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卻比哭更難看。
他大步走近,把她從地上拎起來,收入懷裡,而後是長久的沉默。
在杜青曉看不見的角度,段然面若冷霜,眸光微怒。
兩人一路沉默。
回到段然的家時,杜青曉覺得自己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坐在沙發上,說實話人還有些懵。
段然從冰箱裡找出冰塊包進一塊濕毛巾里,沉默地走過來,蹲下,沉默地把毛巾敷在她的臉頰上。
她終於看清他眼裡的怒意。
「段然。」
「嗯。」
「段然。」
「嗯。」
「段然。」
他嘆了一口氣,努力壓抑了眼裡的怒意,撩起她額角的發併到耳後。
「青曉,縱然你不喜歡,我還是要說,白醫生這麼對你,我很不喜歡。」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色仍有些凝重,面帶嚴肅。
她握住他的手腕。
終於露出個不算勉為其難的微笑。
「段然,她不如此,我反而會更難過,你懂不懂?」
段然的神色一滯,片刻後,眼裡的怒意終於散盡。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從衣櫥里挑揀了一件自己的長T恤,囑咐她去洗個熱水澡。
她捧著衣服,淡笑著站在他面前說:「段然,我可能得在這兒借住一段時間了。」
他低眸瞄了眼她,心想這不是理所當然?
她接收到他這個理所當然地眼神,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段然咳了兩聲,開口催促:「趕緊去洗澡,洗完出來喝薑茶。」
她囧了一下,用眼神質疑:大哥,現在是夏天?
段然低頭瞥她:夏天怎麼了,夏天也會著涼。
她慢悠悠地洗完澡出來時,段然已經捧著一杯熱騰騰的薑茶,半倚在書房門口。
她拉扯了一下身上松松垮垮的T恤,磨蹭著走到他身邊,看著那杯還冒著熱氣的薑茶,不甘心地問:「一定得喝麼?」
段然手握成拳頭在嘴邊又咳了兩聲,背過去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這才轉過身,垂眸看她。
「沒得商量。」
她怎麼覺得他比她更需要喝杯薑茶呢?
在段然威迫的眼神下,還是乖乖捧起茶杯,皺著眉頭,喝藥似的喝了茶。
辣得她眼淚都要留下來了,他到底放了多少生薑啊?!!
也不知是不是薑茶的作用,她開始流汗,走到客廳的掛壁空調下研究了下,轉頭問他:
「你開空調了麼?」
段然此時剛打完又一個噴嚏,鼻頭有些紅紅的,看著無端有些可愛。
他眯著眼,腦袋靠在門邊半倚著,有些有氣無力地說:「沒有,我冷。」
嗯,她看出來了,從剛剛開始噴嚏就沒有停過。
走過去,踮腳將手掌放在他額頭上比劃了一下。
杜青曉十分淡定地得出結論:你發燒了。
段然翻了個白眼:沒有,不可能。
杜青曉輕笑了下,再次重複:你發燒了。
段然還在頑強抵抗,死鴨子嘴硬:沒有,是你手太涼了。
她嘆息一聲,牽起顯得有些遲鈍的他,走進臥室,把被子一掀,轉頭笑著命令:「躺床上去。」
此刻段然已經燒得有些糊塗了。
不然也不會乖乖地任由她牽著,然後又乖乖地躺進了被窩。
看著他乖覺地躺進了被窩,然後翻身將被子卷在身上,乖覺得像只貓咪似的躺在那兒,閉著眼,似乎要陷入沉睡的樣子,杜青曉這才放心走進廚房,找到剛剛他做薑茶剩下的材料,又給他做了一杯。
走進臥室時,不自覺就放輕了腳步。
白色窗紗被窗外的微風輕拂過稍稍揚起,杜青曉走過去,將窗戶小心關上,轉頭時,段然的睡顏在落地燈橙黃色的燈光下,靜謐安穩,眉宇間的尖銳,來無影去無蹤。
她的心情,突然就奇蹟般地緩和下來,輕輕踱步到床邊,在羊毛地毯上坐下,手撐著腦袋,就那樣無聲無息地看著。
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將手掌輕放在他額頭上,依舊是滾燙的熱度。
她眉頭輕蹙,準備去廚房拿做好了的薑茶,手腕卻突然被本已睡著的人握住。
他將她的手掌重新放回自己額頭,仍然閉著眼睛,有些孩子氣地小聲嘟囔:再一會兒。
杜青曉笑得悄無聲息。
然後這一會兒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看著他重新陷入昏睡,她撥開手腕上的桎梏,走進廚房,用手背感受了一下薑茶的溫度,無奈只好又熱了一遍。
重回臥室,把他搖醒,看他眼裡難得流露出的迷濛,笑著把薑茶送到他嘴邊,像是哄小孩兒似的哄他喝下。
段然被薑茶的味道嗆了一下,皺眉質疑道:「你放了多少生薑?」
杜青曉淡淡笑:「你放了多少我就放了多少啊。」
語氣,那麼的理所當然。
段然一噎,乖乖地喝了,躺回被窩,一隻胳膊枕在腦袋下,靜靜地凝視她。
「你們家的藥在哪兒?」
她站起身,想找點感冒藥給他吃了。
手腕又再一次被人捉住。
他一下將剛剛還在被窩裡的手抽出來,微微用力,將她拽著坐下來。
做完這一切,唇畔生花,笑得人畜無害。
「沒有感冒藥,別費力氣了,坐下來跟我說話。」
嗓音微啞,低沉性感。
怎麼這麼……像小孩子啊?
杜青曉無奈地坐回床邊,將他的胳膊塞回被窩,手支著腦袋,歪著頭看他。
然後剛剛還燒得迷糊的某人,也不知被什麼治癒了精神,玩味地笑著,同樣一瞬不瞬地瞅著她。
她被他這笑搞得有些莫名。
看了半分鐘,臉已經紅成了夏日的晚霞。
「青曉,你晚上在郵件里怎麼回答我的?」
她一怔,有些赧然地瞪了他一眼:「回答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