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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09 作者: 薔薇色的海
    眨了眨眼,用力扯了扯嘴角。

    「嗯,好。」

    門砰的一聲關上。

    他站在門廳,沉默隱忍地望著面前緊閉的門。

    他想,明明幾個小時前,你還在說,要我回來。

    明明,在我懷裡時,你安心滿足得像個孩子。

    酒醒了,我們卻生分疏離得連陌生人都不似。

    杜青曉腳步凌亂地走過酒店的長廊,眼淚洶湧而至,她用胳膊粗暴地抹去,對著遲遲不來的電梯第一次失去了耐心。

    電梯門「叮」的一聲在她面前打開時,她幾乎是倉皇地躲了進去。

    剛剛還能忍住眼淚,此刻突然變為抽泣,她終於失去抵抗的力氣,緩緩蹲下身。

    電梯裡發出低低的嘶吼。

    昨夜的一切,還近在眼前。

    他的懷抱,溫存密實,餘溫尚未褪去。

    她無理取鬧地讓他留在身邊時,他竟然說:他沒離開過,從未。

    可她何曾有面目得到這一切?

    她如何承受得起他的溫存?

    她有什麼值得他情深一往?

    捂住心口,是真的疼痛到窒息。

    可是為什麼是他們呢?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們要相愛,就那麼困難呢?

    為什麼只有借著酒勁,她才敢在他面前坦誠地說出心裡話呢?

    姐,原來喜歡一個人,不僅被傷會痛,傷人更痛,只因為你喜歡了那個人,他的痛,也便成了你的。

    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隨那個人一起去了麼?

    電梯來到底層,門緩緩打開,卻不曾有人出來。

    直到有人摁了樓層,電梯重新回到九層,「叮」的一聲打開門。

    她大步走出,重走回那扇房門前。

    門裡門外,兩道目光,一邊是寒冰刺骨,一邊是肝腸寸斷。

    終於,她抬起手,叩了門。

    房門被打開時,她的手還維持著抬起的姿勢。

    她看見他的眼裡有詫異,有狂喜,有動容,有如驚濤駭浪一般淹沒一切的情緒。

    她喘息未定,胸口起伏不平,額角有細密的汗珠,兩頰微紅,眼裡還有未盡的淚光。

    「段然,你昨天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他卻不答話,只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嚴絲合縫,不容拒絕的姿態。

    段然,段然。

    我想了很久。

    我想這個世界會替我善待著你,等我們終老時,總有一個人,溫柔和順,代替我,陪在你身邊。

    百年之後,黃土一抔,孤獨不過是一句戲言。

    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

    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們誰都沒有做錯,卻不能被世界寬容以待?

    為什麼只因為我們各自都有未平的傷口,就認定我們不能相互治癒?

    如果是我,寧願絕望地在一處,也不想一個人活得如同一杯無味的白水。

    他笑,眼裡溫柔畢現。

    他說:我以為這一席話,大概要等到天荒地老。

    等我們百年以後,你的不甘,又說給誰聽?

    可是這場病,不比你想像的那樣簡單,這就好像是一種癌症,患過一次病,這輩子都須小心提防。

    人生路那麼長,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變得面目可憎,親手摧毀我們之間所有可稱為美好的事物,到時候,青曉,你別無選擇,卻只能忍受所有不公。

    所以,即使這樣,你仍要和我一起,放棄你本唾手可得的一世安寧麼?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嚴肅又狠絕地:「段然,你聽清楚,我們在一起,你不生病,我們平安一生,若你病了,你病一日,我守你一日,你病一生,我守你一生,你這輩子,病與不病,都休想再丟開我!」

    她拉著臉,這輩子第一次用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說話。

    他端詳著她薄面含嗔的樣子,眼睛裡都是笑意。

    呼吸相聞間,他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唇畔生花。

    如果她再決絕一些,乾脆出國念書,拋開往事,遠走他鄉;或者他再脆弱一些,舊病復發,學著這故事裡的其他人,縱身一躍,結局都將是面目全非,卻理所應當的現實。

    又或者,白駒過隙,他們散了,淡了,忘了,理直氣壯地和另一個人,執手偕老,又能有什麼不好?

    可是沒有,統統都沒有。

    分手之後,他們仍像沙漠裡的綠洲,以希望為骨血,頑強又堅韌地活著,一天一天,平靜生長直至強壯,唯一的軟肋,也不過就是對方的名諱。

    然而這並不妨礙,彼此在對方心中,曾經並一直,舉足輕重。

    他將她眼裡的淚光拭淨,問她餓不餓。

    她破涕為笑,捂著肚子:「好餓啊,餓死了。」

    他笑著不說話,看著她眼裡重新有了生氣,將原本出去找餐館的打算拋到腦後,叫了外賣。

    等外賣到的時候,她已經洗完澡,換了一身段然的乾淨衣服從浴室里走出來。

    「你點了什麼?好香。」

    她笑著朝他走過來,寬大的襯衫袖子隨著走動晃來晃去。

    他的笑容,引人入勝,手捧著香噴噴的牛丼蓋飯,端到她面前。

    他們肩並肩坐在沙發上,安靜地吃東西。

    過了半晌,他終於憋不住了,問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

    她看了他一眼,擦了擦嘴,矜持小聲地問道:「有啊,你怎麼還在C市,分享會不是已經過了好幾天了麼?」

    他將一次性碗筷收拾掉:「是啊,可是趙霖霖說你情況很不好,我就休了年假,一直待在這兒。」

    她怔了怔,心中感動,正想開口,卻聽見他背對著她,語氣中略帶了點失落:「再說我的分享會,你又不會來聽。」

    她竊笑,想著,是要現在告訴他,還是留著以後慢慢說。

    可她也不知道,他曾在那麼多人面前,大方示愛,與往日低調韜晦的段然截然不同,卻唯獨沒了女主角。

    他們之間的故事,還有許多來不及說出,所幸,餘生夠長。

    他整理完一切,背靠在料理台上,目光灼灼地望著她:「你生病的那兩天,我去醫院看你,一次你同學在給你講笑話,還有一次你睡著了。」

    於是,他就站在病房門外靜靜地注視了她好久,而這些她統統不知。

    她沉默了一陣,站起身,走到他身邊,默默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溫柔繾綣,纏綿克制。

    兩人一時無言,卻是真的此時無聲勝有聲。

    過了一會兒,他將她攬入懷中,側頭溫柔地將吻落在她額上。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有人會說 為什麼最後還是需要杜姑娘主動?

    邏輯是這樣的 段先生一直是把選擇權交給杜姑娘的 他自認沒有資格要求她留在身邊 只有她先走出這一步 主動自願 他才能理直氣壯又順理成章地和她在一起 嗯 就醬紫

    ☆、第四十四章

    「趙霖霖在電話里說,你有了……新歡。」她低著頭,最後一個詞說得有些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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