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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09 作者: 薔薇色的海
    「我也開心,真的。」她說得無比認真,朝學妹篤定地笑了笑。

    分享會即刻開始,杜青曉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從她的位置,只能看到他半個後腦勺。黑暗中,沒有人注意到她,她的目光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守著他在的方向。

    就這麼目不斜視地看了兩個小時,直到眼眶微酸。

    前三位的演講都已結束,掌聲正熱烈地歡迎著今日的主角。

    她背起背包,準備走人。

    「學姐你怎麼走了?下面就是段大大啦!」

    杜青曉笑得溫柔至極地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上的論文:「我還有事,聽不了了。」

    「啊?那太可惜了!」女孩兒露出一個十分遺憾的表情。

    「不,不可惜。」

    她笑得愈加溫柔。

    他的海報早就寫好了主題:緝拿靈感的繆斯。

    她能想像到他在舞台上侃侃而談,自信從容的樣子。

    會是多麼的風采卓然,令人心折。

    看一次,便已讓她淪陷至今。

    熱鬧的掌聲在她身後再度響起,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段然,我想我已沒有確鑿的理由,再喚你的名字。

    好像從始至終,在你面前,我都是這樣怯弱。

    可我深深害怕。

    原來人真的不能在年少時遇見太過耀眼的人,否則餘生,恐怕都要用來遺忘了。

    我寧願,我只是你不知姓名的崇拜者,可以放肆把對你的喜歡融進血液里,對每一個經過的人說,我喜歡你。

    而我們,誰也不必為這樣的喜歡勞力費心。

    如果你看著我,我可以大膽回望你的目光,眉語目笑。如果你在台上,我可以聆聽你所有的自信甚至狂妄。

    只有甜蜜,沒有心痛。

    而這些,如今我,都做不到了。

    在杜青曉倉皇落跑的身後,一場精彩絕倫的演講,掀起全場氣氛的高////潮。

    接近尾聲,段然站在聚光燈下,巡視一般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台下,失神片刻,姿態落寞。

    投影靜靜地切換到最後一張講稿。

    卻是一個女生,淡笑婉約的側影。

    他站在台上,手上還拿著話筒,眼睛望著台下,虛空無焦點,全場寂靜地等待著解說,

    片刻後,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地苦笑起來。

    「這是我的繆斯。」

    聲線清冷,讓人聽來落寞。

    只一句話,引得全場倒吸冷氣,八卦聲不絕於耳。

    剛剛站在杜青曉旁邊的女生看見那照片,忽地捂住嘴巴,手指虛指著投影處,又看了看出口,心想,這不是剛剛那位神色怪異的學姐麼?

    C市的初夏,已經燥熱得沒了絲毫涼爽。

    杜青曉在江邊跑步,跑著跑著,就中暑昏倒了。

    趙霖霖趕到醫院時,就看見她面色煞白地躺在病床上,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破,仍未甦醒。

    她憤憤地打電話給遠在S市的裴冬,開口已經有了怒意:

    「不是說了讓他不要來C市麼!現在好了吧!你真應該來看看我們家杜杜現在什麼樣子!」

    「我不管,你管不了他,還有誰能管他?!」

    對面不知說著什麼,趙霖霖沉默了半晌,最後像是心軟了似的說:

    「這兩個不省心的,老娘為了他們的事,至少折壽了十年!」

    杜青曉聽見趙霖霖的聲音,這才轉醒。

    趙霖霖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把帶來的水果籃打開,洗了個蘋果遞給杜青曉。

    杜青曉一點力氣都沒有,搖搖頭,眼神涼涼地望著天花板發呆。

    趙霖霖驀地就有些生氣。

    「杜青曉,你犯得著麼?你是不是想為了他,把自己小命也賠上?」

    杜青曉睜著眼睛,明明聽見了卻充耳不聞。

    「你還真想這麼幹?我告訴你,你給我適可而止!」

    「你這一年作的死還不夠多麼?看個畢設展也能發燒,聽見他有新歡你就病了,他一來C市你就中暑了是吧?你丫是不是準備畢了業就給自己辦喪禮啊?」

    趙霖霖是真的生氣了的,然而看見杜青曉轉過頭時眼眶中水光瀲灩的樣子,卻又瞬間心軟。

    倆不省心的,是真他媽的不省心!

    她看杜青曉這副不爭氣的樣子,想起暑假時她曾接到過杜青曉從家中打來的電話,於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撥通了那個號碼。

    不想竟一下就接通了。

    「阿姨,我是杜青曉的同學,您聽我說哈,這個事情是這樣的……」

    杜青曉在C市人民醫院住了兩天院,這期間,還未打包走人的同學來看過她,周周和雅雯來看過她,蕭暨來看過她,輔導員似乎認為茲事體大,也來看過她。

    寢室幾人,就連盧勤,都來看過她。

    她平時覺得自己無甚人緣,現下掰著指頭一數,竟覺得以往大概是自己小瞧了自己。

    直到第三天,她一覺醒來,杜世德就站在他床頭踱步。

    「爸,你怎麼來了?」

    杜青曉坐直身體。

    杜世德一臉愁雲密布地看著她,一張瓜子臉瘦得下巴尖尖,蒼白的臉上幾無血色,一時心疼得什麼都說不出了。

    過了半晌,才聲音沉沉地開口。

    「丫頭,我聽你同學說,你四十度的天氣跑去江邊跑步才中的暑,是不是這樣?」

    杜青曉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

    低下頭,唇邊漾起一絲苦笑。

    「爸爸,只是尋常鍛鍊身體罷了。」

    「鍛鍊需要大中午地跑去太陽底下麼?丫頭,你不要再騙我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杜世德揪心地揚聲質問。

    「我聽說,那個段然來C市了是不是?」

    杜青曉的嘴唇終於被咬出一絲血色。

    「爸爸,跟他沒關係。」

    語氣是死一般的寂靜。

    杜世德終於還是不忍心,伸手揉了揉女兒的發心。

    「丫頭,跟爸爸說實話。」

    「爸……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永遠還是我女兒。」

    杜青曉抬眸瞄了眼杜世德。

    眼裡溢滿了悲傷,聲音微弱。

    「我會忘了他的。」

    會的,一定。

    杜世德嘆了口氣。

    母女倆一樣的倔樣,若是別人看不懂,他又怎麼可能看不懂。

    會忘,就是還沒忘,會忘,也不一定就能忘。

    多麼完美的答案,把懦弱全數隱藏。

    他坐到病床邊,細細凝望自己的小女兒。

    一轉眼,已經從天真爛漫,長成這樣的聰慧寧靜。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話說三分,沉靜堅韌。

    他望向窗外,想大概快有十年了吧。

    「這些事,原本該由你母親親口告訴你。」

    「大概十年前,你媽望女成龍,送你姐姐去了那所寄宿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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