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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09 作者: 薔薇色的海
    「直到我按照計劃離開,輾轉去了各種各樣的地方,我才發現,我的心還是停留在這裡。」

    ……

    那個夜晚,杜青曉夢見自己和段然在麗江重逢。

    夢裡繁花似錦,美輪美奐,華麗得甚至不用她醒來便知這是夢。

    她終於知道,原來這一趟旅程,也不過是自己許給自己的一場空。

    旅程結束那天,她背著有些沉的行李,將房門的鑰匙退還給老闆娘。

    老闆娘一見是她,眉目更加溫柔起來。

    「要走了。」

    她點頭:「是啊。」

    「玩的還開心麼?」

    她點點頭,眼睛了寫滿了透徹的堅定:「開心。」

    「那就好,那邊有張留言板,去看看?」

    她朝老闆娘禮貌地點頭,告辭。在留言板上看見許許多多來自不同地區不同國家的留言。有些字跡潦草,仿佛是倉皇地離開的,有些端正秀氣,認真的給自己的一段旅程一個體面的告別。

    她將自己的留言貼上留言板,上端有人留下的照片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照片裡一雙納西族打扮的老人,一夫一妻,淺淺笑意,淡淡相偎,讓人想起納西族那些古老的傳說。

    傳說,納西族是最痴情的民族。族中的男女結婚時,必須有長者用五行線將兩人的靈魂縫補在一起,從此兩人便靈魂相依,寧願殉情也不再分開。

    從此,春風秋雨不孤單,踏歌而行有人伴。

    那人在照片下留言,字跡瀟灑,行雲流水,說的卻不是旅途。

    他說:「若不能相守,希望有一天,山窮水盡處,我們終究還能相逢。」

    杜青曉看向他的落款,仿佛被什麼擊中靈魂。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觸上牆上的落款,眉頭仿佛棲了一隻翩躚的蝴蝶,眼淚無聲無息地便漫過了眼底。

    她希望時光再長一些,慢一些,最好是回到過去。

    回到他期盼著她答覆的時候,如果那樣,即便她還是要拒絕,也一定要先告訴他,她有多喜歡他。

    有多喜歡,才會明明傷過心,也仍然義無反顧地走近;有多喜歡,才會想用自己明明沒有幾絲溫暖的心,溫暖他。

    老闆娘見她折返回來,面露詫異,問她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她擦一擦眼角的淚,笑得明艷燦爛,手裡攥著剛剛從牆上取下來的照片,眼神里隱隱透著執拗。

    「老闆娘,能不能,能不能把這張照片送我?」

    新學期伊始,杜青曉便被趙霖霖劈頭蓋臉地一頓痛罵,罵她悄無聲息地失蹤了一個月,還要害自己給她圓謊。

    當時,杜青曉慢條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書桌,聽完她一通抱怨,抬起頭看著她時,臉上竟仍然是一絲淡笑。

    「別生氣,離散數學給你補了筆記,要不要?」杜青曉唇角微揚,站在那兒清清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如同波瀾不驚的湖水,面上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趙霖霖看得愣在那裡,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接過她手中的筆記,看著她離開時的背影,心中覺得過了一個寒假,杜杜似乎有哪裡變了,但是要說到底哪裡變了,她又說不出。

    開學不久,杜青曉受圓子的啟發,開始跑步鍛鍊身體。她作息規律,每天晚飯過後一個小時,必定會出現在操場上,一開始趙霖霖覺得新鮮也跟著,過後兩次便覺得沒趣了。

    別的女生說去跑步,充其量也就是散步,權當飯後消食,杜青曉卻是實打實地跑步。按趙霖霖的話說,她一上了跑道,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要命地狂奔,默不作聲地就將趙霖霖甩出去好幾圈。

    趙霖霖沒再跟著,杜青曉也沒有勉強,反正她一個人慣了,沒有人在身邊的時候,她倒樂得清淨。

    只是她沒想到,趙霖霖不在,她身邊又多出個別人。

    有一天杜青曉在寢室里做著熱身運動,正準備出門跑步,趙霖霖性急地抓住她,一臉有話要說的樣子。

    杜青曉瞥了她一眼,看了看時間。

    「你不說我該走了。」

    「等等等等!杜杜……」趙霖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她的神情,「你跟……你跟蕭暨,你們……沒什麼吧?」

    杜青曉挑起眉頭:「為什麼這麼問?」

    「有人……有人說在操場上看見你倆一起夜跑……白天你們又……又」

    看著趙霖霖糾結的表情,杜青曉頓悟了。H大果然是流言滋長的好地方。

    這兩天因為學生會的事情,白天她的確和蕭暨走得近一些,不過一起夜跑卻真的是沒影的事情。

    她不過在操場上遇見過他兩次,兩次還都是逆道相逢,蕭暨朝她微微點個頭,步子都沒減速,她也就禮貌地回個點頭,一句招呼都沒有。

    「她們愛傳就讓她們傳吧,嘴長在別人身上。」杜青曉不甚在意地系上鞋帶,頭也不回地就出了門。

    趙霖霖這才覺出味來,心想這變化原來就變在這兒。

    如果說以前杜青曉還算有些人味兒的話,現在的杜青曉,真是一絲煙火都不沾了。

    沒過幾天,學生會的例會上,蕭暨坐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問她,究竟跟趙霖霖說了什麼。

    杜青曉覺得奇怪,側臉看他:「怎麼?」

    蕭暨一臉好笑地回憶起那天的景象說:「她氣沖沖地跑來找我,問我和你什麼關係,我回答她,她卻不信,還信誓旦旦地讓我不要招惹你,否則要我好看。」

    杜青曉笑了笑:「她平時就這樣,想像力比較豐富,你不用放心上。」

    蕭暨卻揪著她的話問道:「什麼想像力?」

    彼時蕭暨的目光就定定地瞧著她,幾分笑意,幾分戲謔,幾分認真,她分不清楚。

    杜青曉竟也一語凝噎。

    對蕭暨這個人,杜青曉覺得「朋友」二字就十分妥當。

    之前她對他有些誤會,自然不會親近。後來他幾次幫她解圍,又肯拿自己的痛處來安慰她,她對他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來,有時候看他在學生會的為人處事,真覺得十分佩服,於是這同病相憐又多了幾分欣賞。

    兩人三觀相合,學生會裡,她經常發現他對事情的看法與自己竟然出奇地相似。若是在以前,也許杜青曉也會有興致,將他引為知己。

    但是現如今的她,在與人相處這件事情上,真是懶得一絲力氣都不想使。

    那天過後,蕭暨再請杜青曉吃飯,就都被她一一找藉口回絕了。

    開學不久,設計院的展板上貼出段然在S市為市政做的地鐵示意圖,校園裡的熱鬧又乍然四起,段然眾望所歸地重回H大。

    然而一向愛湊熱鬧的趙霖霖,卻不曾在她耳邊提起隻字片語。杜青曉心裡其實很感激她的體貼。

    在咖啡店打工的時間久了,杜青曉做咖啡的手藝也有了很大進步,有時候老闆娘不在,她倒是也能獨當一面。老闆娘漸漸放開手,也讓她做一些貴价的咖啡,順帶漲了她的工資。杜青曉是個不喜歡存錢的人,驟然發了一筆橫財,就歡歡喜喜地跑到商店裡,給自己買了一雙看上很久的跑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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