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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09 作者: 薔薇色的海
他剛要開口,已被陳煜菲搶了先。
她低著頭,記錄的筆停頓了一瞬,然後奮筆疾書。
陳煜菲回答得得體簡潔,幾乎可以直接發表了。
於是下面的幾個問題,她乾脆直接衝著陳煜菲問去,站在中間的段然,倒顯得多餘。
陳煜菲每回答一個問題,都笑著露出徵詢的目光看向杜青曉,得到她肯定的回應之後便繼續下一個問題。
段然看見,她的目光在筆記本和身邊人之間來迴轉移,竟一秒鐘也沒有留給自己。
「最後一個問題,請問你們會怎麼利用這10萬元的獎金?」
陳煜菲嫣然一笑,望向身側的段然:「我們約好一起去旅行,途徑雲南、西藏一直到尼泊爾,旅行是設計的養分,相信美好的風光能給我們帶來更好的設計靈感。」
段然詫異地望向陳煜菲,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已經被她摟住。
在眾人的艷羨聲中,陳煜菲吻了段然。
蜻蜓點水在唇瓣,雖然短促,幸福卻溢於言表。
他的餘光看見,這一回,她的目光終於完完整整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隻手將杜青曉身邊的人撥開,蕭暨站到杜青曉的前方。
低著頭,面對有些失魂落魄的她,低低地說了一聲:
「夠了,回去吧。」
杜青曉幾乎是感激地望著他。
經此一役,段然的名聲在設計院乃至整個H大更加響亮。而H大的校園論壇上,關於他和陳煜菲的流言也甚囂塵上。
杜青曉終於被人無聲淡忘。
開學之後杜青曉仍然在「邂逅」打工,一周兩次,每次半天,老闆娘照顧她有學業,因此多數將她的班安排在周末,她感激不已。
她做的咖啡味道一般,遠不如老闆娘的咖啡口感飽滿。老闆娘泡咖啡時,她喜歡站在一邊仔細地看著,倒不是因為想偷師,只不過老闆娘的動作溫柔有致,如同對待自己的情人。
有時候她會想,也許是有故事的人,才能沖好一杯咖啡。
故事溶解在咖啡里,才讓它們有了醇香味道,才會令人回味。
老闆娘聽見她這個說法,笑她無厘頭,幽幽望向窗外,用不算標準的普通話說:什麼故事,愛過幾個人哪裡又能算得上故事。
段然在Lotus落下帷幕之後在H大銷聲匿跡,聽趙霖霖說是回了S市實習。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連趙霖霖都開始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說話,生怕說錯了什麼話,觸動她哪根神經。
於是再也不會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杜青曉又變回了原來的杜青曉,又或者說,她從來沒有變過。
以前她以為,只有快樂的時光才會走得飛快,卻沒想到,失去了目標的生活,就好像是一塊失准了的手錶,時針走的飛快,卻全都是無意義的遊擺。
院會招新的前一晚,杜青曉跟著蕭暨布置面試的教室,走出教學樓時,天色已晚,星光滿天。
蕭暨看一眼面色淡淡的杜青曉:「渴不渴,請你喝奶茶。」
十一月難得的低溫,咖啡店裡溫暖得讓人喟嘆,玻璃窗上氤氳著一層淺霧,坐在柔軟溫暖的沙發里,抬起頭能看見外面被霧氣朦朧的路燈。
杜青曉手捧著一杯滾燙的咖啡,嘴裡瀰漫著一絲酸澀,想起曾經有個人,因為不願她晚上失眠,執意要為她將咖啡換成蔬果茶。
蕭暨看著若有所思的杜青曉,突然笑了。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驕傲,淡淡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杜青曉有些驚訝地抬起頭。
蕭暨回想著第一次見到杜青曉的場景,那明明是個還有些燥熱的午後,她出現時,卻仿佛從不曾被燥意侵擾,周身都是一股出奇的清冷。
表情淡淡地,對一切都不在意。
哪怕是他戳破她的心不在焉,她也無一絲窘迫,坦然得讓他愕然。
後來再見,她的淡然卻不知被誰攪亂,帶著少女情懷的一絲羞澀,遠遠看著,也讓人心生羨慕。
「後來,發現你跟段然走得近,那時候胡一飛正在物色新青年下一任的接班人,我視他為競爭對手,如你所見,有些敵意。」蕭暨推了推眼鏡,杜青曉聽得認真起來。
「可你也看見了,我與他之間的競爭,他根本無意參與,於是我也就漸漸釋懷了。」
「那時候,他看重你,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的事情,於是我就想招攬你,沒想到你根本不為所動,倒是盧勤……」蕭暨摘下眼鏡,揉著眉間,低下頭自嘲地一笑,「倒是她,因為這件事,一直疑心我喜歡你。」
杜青曉的眉心微痛。
「說來好笑,我們分手,竟然是因為這麼捕風捉影的事情。」
杜青曉有些心疼這樣的蕭暨。
不知是不是因為失戀,她好像突然能夠感同身受,對這樣的故事一絲抵抗力都沒有,眼睛一陣酸痛,竟然毫無徵兆地落下淚來。
「你怎麼了?你……」蕭暨看見杜青曉哭了,有些慌亂起來,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說錯了什麼。
把紙巾遞到她面前,有些抱歉。
杜青曉流著淚笑了,接過紙巾擦掉臉上的淚,眼睛紅紅的,表情卻格外的認真虔誠:「沒什麼,謝謝你,蕭暨,跟我說這些。」
「沒什麼。」蕭暨的眸子深沉,緩緩地搖搖頭。
他也只是,看她消沉落寞,心中憐惜。不知道如何開導,只能最沒有技巧地講出自己的故事,企圖安慰罷了。
那天,她站在那個人面前,眼神躲閃,面對另一個女生那樣的挑釁,不懂得做出一絲一毫的反擊。
那個樣子,無端地讓人心疼。
她和盧勤,就像一面CD的正反面,一個明艷動人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另一個卻始終將自己隱藏在所有的視線之外。
面對事情,盧勤永遠果決,高調,目的明確得讓人佩服。
而她,好似是這世界的第三種生物,萬事不曾上過心頭,哪怕被誰奪去什麼,都要笑著對傷害自己的人說一聲謝謝。
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女生,如果有誰忍心傷害,只怕也得不到一絲快感。
那天晚上,杜青曉再一次失眠。
隔日醒來,頭疼欲裂,差一點遲到院會招新。
臨出門時,又轉回來,問盧勤借了遮瑕,將眼下的烏青遮了個乾淨。
坐在講台下面,看著新生一個個自信滿滿,侃侃而談,感慨不過一年時間,角色已然變換。
招新結束時,蕭暨看杜青曉明顯精神不濟,也不勉強她參加當天的聚餐,只是把輔導員交代的文件交給她,囑咐她輸入電腦,發給輔導員。
兩天以後,輔導員卻大發雷霆,在辦公室將杜青曉痛斥一番,只因為杜青曉錯發了文件,耽誤了整個年級文件交付的時間。
那天晚上,她將文件輸入電腦,大概因為太困了,選擇附件時錯將自己的私人文件傳給了輔導員。
蕭暨趕到輔導員辦公室的時候,杜青曉就那樣一身清冷地站在暴跳如雷的輔導員面前,面對他的指責一語不發,和許久之前他看到的樣子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