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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3:03 作者: 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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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滴密密匝匝,潺潺而落,陸靖一襲墨青色直裰,連傘都未打,徑直朝這處趕來。
阿照緘默了一會,低道:「沒事的,只一會就好。」
夏詩再不情願,也只能走了出去。
陸靖跨步進屋,見小姑娘一身雲白色的折枝玉蘭對襟夏衫,正嫻靜地站在廳內等候。
雖是意料之中,可再次對上她那雙澄淨的眸時,他仍是微微怔愣了一瞬。
男人神情溫和,上前兩步,略著急道:「身上可淋著了,我讓人備了你愛吃的糕點,怎的不坐下等。」
阿照看向他,一雙眸子似琉璃般清凌,陸靖伸出手,想握過她的手腕。
小姑娘帶著防備般,後退了一步,碧青色的裙擺在空中搖曳,宛如被風吹散的綠萼花。
陸靖的手頓在了半空,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他朝思暮想的枕邊人,就這般憎惡他,連觸碰都不願。
阿照將手中的東西擲於桌上,質問:「陸大人,你究竟想做什麼?」她或嬌或甜的聲線,此刻滿是清冷疏離。
聽到她的稱呼,男人心口倏地輕顫,艱澀道:「和離一事,我尚未同意,阿照,你仍然是我的妻。」
她面色淡淡,反問一句:「那又如何?」
「我與陸大人本就是陰差陽錯,陸大人確是幫過我,我也盡了報恩的本分,現下一切歸位,你我各自婚嫁,便只當過往是一場露水姻緣,我們好聚好散,不成麼?」
她素來乖柔的眉眼,此刻竟添上了幾分凌厲。
陸靖面有慍色,輕笑了一聲:「好一個好聚好散,我於公主而言到底是什麼,卑賤的臣子,還是流落民間時見不得人的私情。」
他緊咬牙根,聲音淬滿寒意,如同冬日裡化不開的冰霜,「你就怎麼想的避開我,甚至可以不惜遠嫁草原,你知不知道那布揚泰怎樣的人,他生性殘暴陰狠,你要是落在他手上,還有命活嗎?」
阿照一時怔住,卻被他這一句話點醒,她恍然開口:「陸靖,那日在圍場,你是故意讓我知道的,對不對。」
他做事那麼乾淨隱蔽,幾乎算無遺策,能叫大理寺的人都查不出分毫,卻偏偏讓她在圍場中看見了他。
兩人視線交織,他看著她,目光毫不避諱,坦蕩道:「是,是我做的。」
雖早有猜測,可聽他親口承認,阿照仍覺得驚愕,她整張小臉微白,顫著聲:「陸靖,你怎麼敢、你怎敢如此膽大妄為,那布揚泰可是我未來的夫君,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會為大魏引來多少禍端。」
布揚泰不單單這一個身份,更是維繫喀族與大魏百年交好的橋樑,可他竟敢輕而易舉地毀了。
話音擲地,陸靖眼瞳當即躥起一團火,他怒極反笑:「夫君?」
他步步朝她靠近,將人攏在桌几與臂彎之間,幽深的眸帶著駭人的執拗:「公主怎麼快就忘了,與你日夜相對的人是誰,與洞房花燭的人又是誰,公主將我當成什麼,用完便可隨手丟棄的男人麼。」
阿照渾身頓住,「我不是來與你翻舊帳……我……」
她話還未說完,陸靖跟失控了一般,狠狠地掐著她纖柔的腰肢,啞聲質問:「阿照,你好好想清楚了,到底誰才是你的夫君。」
他將人抵在桌几上,兩人身子貼近,氣息拂面,男人滾燙的氣息似要將她灼傷。
阿照受不了他這麼熾熱的注視,她下意識想掙脫,卻連手腕也被陸靖錮住,這是她頭一回見他這般,哪怕是昔日他最生氣時,也未曾這樣過,意識到他狀態不對勁,她張了張唇:「陸靖,你怎麼……」
陸靖垂眼看著她,黯沉的眸子中透著濃郁的苦色,小姑娘似乎被嚇著了,眼尾蓄紅,瘦削肩頸顫顫巍巍,瀲灩的眼瞳內似還染上了淚珠。
他仿佛腳下踩空,頓時醒然過來,他慢慢鬆開了她的手腕。
就在方才,那剎那間,他腦海中驟然掠過上輩子她一身紅裙,毅然離京的模樣。
那滋味,當真比萬蟻噬心還難受。
空氣凝固,兩人仍對峙著,外頭傳來急切的敲門聲,小廝焦急道:「郎君,您快些開門,陛下身邊的余宮令來傳旨了。」
阿照驀然心口一跳,朝他搖了搖頭,仿佛在說:絕不能讓人知道我在這裡。
陸靖側目,拉過她的手腕,不由分說的將人帶到廳內的一扇松樹駿馬屏風處。
余宮令手中拿著一道澄黃顯眼的捲軸,邁步進屋。
陸靖心中明了,他掀袍跪下,余宮令點點頭,這才展開聖旨,朗聲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中郎君陸靖,恭謹恪勤,淵謀遠略,有當年崔老將軍之范,今日特授二品車騎將軍,金印紫綬,於三日後領兵十萬,平定戰事,威振夷狄,宣我大魏國威,欽此。」
躲在屏風內的阿照聞聲,杏眸圓睜,抬手掩唇。
陸靖面色如常,雙手接過聖旨,挺直背脊起身。
余宮令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一時間不知該說恭喜,還是該說保重,這車騎將軍的名號聽著是極好,實則陸靖不一定有福消受。
戰事來勢洶洶,陛下迫於壓力,這才願意出兵,可喀族出兵二十萬,陛下卻只給了一半的兵力,此戰極險,贏的希望實在渺茫。
只可惜這武狀元,正值壯年,家中更無一兒半女,只怕屆時馬革裹屍,有去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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