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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真觀(求三江票)

2023-09-30 05:02:38 作者: 美味羅宋湯
    「絕對保密!」

    「陳伯給趙當家煮的水泡蛋是天下第一甜,」陸小苗忍不住道,「我偷偷喝過一口!」

    錢逸群大笑:「那第二甜的呢?」

    「是北麓的拄杖泉,就在寧邦寺後面。」陸小苗道,「不過趙當家說,等閒別去那邊,那裡有兩個和尚很討人厭。」

    錢逸群點了點頭,問道:「趙當家是哪位啊?」

    怎麼這稱呼聽上去像是土匪山寨一樣……

    「趙當家就是監院師父呀。」陸小苗滿臉優越感地看著錢逸群,「你不知道麼?」

    「那不是該叫監院大師麼?」錢逸群在陸小苗的腦門上輕輕彈了一記,「不尊師長。」

    「大家都這麼叫。」陸小苗捂著額頭抗議道。沒走兩步,他又叫了起來:「看,那就是半山泉,泉上那座便是得仙橋,你去走兩趟吧。」

    錢逸群順著陸小苗所指一看,果然是見一道溪流從半山之中湧出,漸漸闊達,直至兩丈來寬。道人們在上面架了兩根原木,用繩索綑紮緊緻,便叫做「橋」。

    「過橋便能得仙,那仙也太不值錢了。」錢逸群一笑道,「咱們快些上山吧,天要暗了。」

    陸小苗嘟囔兩句,快步朝山上走去。

    穹窿山古樹參差,修竹成林,時而有倦鳥歸巢撲棱聲響,時而有泉水叮咚下落成雷。錢逸群走在山間,頗有出塵之感,心中暗道:這真是人間仙境,紅塵蓬萊,若不是天下將亡,我便是在這裡當一輩子的道士也沒什麼不好。

    他此時身受自然清洗,恬淡道心萌發,對於紅塵中的富貴榮華,瞬間就看得淡了。

    三人又走了一程,只見大路旁出現一條羊腸小道。這小道兩邊有翠竹無數,長到高處,便彎腰相向,好似兩個新人對拜天地,又好似拱門廊檐,將這小道上空遮蔽得嚴嚴實實。

    錢逸群心中讚嘆:這才是天地造化之路,只是不知道通往哪裡去。

    此時山上光線暗了,這羊腸小道看上去幽深莫測,頗為神秘。錢逸群也不敢亂闖,萬一在山中迷路總是不妥。他又在腦中搜尋記憶,可惜上一次來穹窿山已經是十年之前了,腦中記憶早就模糊不清,也不知道當時有沒有這條小道。

    陸小苗見錢逸群停步,便道:「這是往茅蓬塢里去的,沒什麼看頭,咱們快走吧,前面就是三茅峰了。」

    錢逸群哦了一聲,茅蓬塢他是知道的。因為當時年幼,家裡人看得緊,沒有去過罷了。

    三茅峰是穹窿山的主峰,也是吳中第一峰。西漢初元年間,有茅盈、茅固、茅衷兄弟三人,在穹窿山修煉皆得道,人稱三茅真君,建有茅君殿。到了漢平帝時,有道人在此正式修建了上真道院。北宋天禧年間,宋真宗下詔將上真道院改為上真觀。南宋時又拓地八百畝為道產,一時興盛。

    在元末時候,上真觀毀於戰火。明初時重建,殿宇多達數百間,香火鼎盛,為江南道教第一叢林。然而兩百年下來,曾經的輝煌已經遠去,眼下的上真觀大多破敗,曾經的內院門牆已經成了大門牆,僅存三茅峰下的主體殿宇,至於其他別院、下院,早就被拆得痕跡都不留了。

    錢逸群站在了上真觀大門前,抬頭看了一眼黑底金字的匾額,上真觀的「真」字幾乎但不可見。「觀」字上還有被刮過的痕跡,或許有人以為這字是貼的金箔。門牆上的紅色塗層斑斑駁駁,褪色不一,就和山門一樣帶著一股破敗蕭條。

    ——真人修行不會在乎這些表象的。

    錢逸群暗暗對自己說道,抬步便要往裡走。

    陸小苗已經叫了起來:「甄爺,甄爺!錢少爺來了。」

    不一時,門後轉出一個道士來。此人年約四十開外,蓄著小鬍子,臉色蠟黃,一身藍色道袍洗得泛白,不住拿眼打量錢逸群。

    錢逸群記得鐵杖道人交代的禮數,連忙上前稽首行禮道:「弟子錢逸群,特來求見監院大師趙真人,還請甄爺引薦。」

    甄道士嗯了一聲,又橫眼看了錢逸群,轉頭對陸小苗做出一副兇狠狠的神情,道:「都敲過了靜板,再叫就罰你跪香!」

    陸小苗轉身做了個鬼臉,不讓這甄道士看到,又朝錢逸群道:「我先回去了,日後有空來找我玩。」

    甄道士在陸小苗的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道:「快走吧你。」他又收斂容貌,對錢逸群道:「眼下已經敲了靜板,我帶你去監院丹房,切莫高聲。」

    錢逸群頜首致意,不敢揚聲。

    觀中敲了靜板之後,所有道眾便都在自己丹房修行,準備休息。各處殿門也都緊閉,只從門窗的縫隙中流露出一星半點的長明燈火。

    甄道士帶著錢逸群沿著門牆,穿過月門到了東面的別院,正是道士們休息的區域。前面的屋舍之中多是通鋪,裡面隱隱傳來道士壓抑的聊天聲。越往後走地勢越高,屋舍越小,卻有矮牆、籬笆、灌木分割,住的是觀中地位較高的道長。

    監院的丹房在最裡面,是一棟三間開面的大屋子。屋子已經靠著三茅峰,種了一片高大銀杏樹。前面有一方菜園,用青藤編成籬笆,做了個半腰高的柴扉,打理得乾乾淨淨,頗為不俗。

    甄道士站在柴扉外,輕輕拽了拽門上不起眼的麻繩,不一時便有個十六七歲的道童小步疾走出來,開了柴扉:「甄爺,可有事麼?」

    「趙當家關照的那人我領來了。」甄道士對那道童倒是客氣,也沒托大。

    「辛苦甄爺,我帶他進去就是了。」

    甄道士點了點頭,打了個稽首,轉身便走。

    那道童借著最後一點微光打量了錢逸群一番,道:「我是趙當家的侍者,名叫隨風。」

    「在下錢逸群。」錢逸群道,「這是我家長隨,錢衛。」

    「你先隨我進來,讓他在門口等著。」隨風道。

    錢逸群當下脫下了竹篋,揉了揉肩膀,活動經脈,跟著進去了。

    隨風推開正門請錢逸群進去,原來裡面還有一道內廊。監院的丹房處在正中,卻是房門緊閉。左右耳房是侍者的臥室和雜物間。

    「老爺正跟人說話,你且等等。」隨風道。

    錢逸群正要答應,只聽到屋裡傳出一聲問話:「誰在外面?」

    隨風躬身對門,朗聲道:「秉老爺,是吳縣錢公子到了。」

    「這麼晚才到,真當自己是豪門貴戚麼!」監院說得中氣十足,暗含威嚴。他又道:「讓他進來。」

    隨風這才推開門,側讓一旁,道:「師父讓公子進去。」

    錢逸群心道:我聽到了!我還聽出這牛鼻子老雜毛不怎麼歡迎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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