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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5:00:26 作者: 石頭與水
    「隨你吧,差事一時間倒也不急。」康熙想著你先上朝是正經。

    「皇阿瑪,」胤禟忙截住康熙的話頭,若是康熙在這麼一群人面前說出讓他明日上朝就得君無戲言了,胤禟眉毛一挑,對康熙使了個眼色,「兒子想著師傅教導兒子這幾年,十分辛勞,正巧有幾件禮物送與師傅。可否請師傅隨兒子去阿哥所一趟,兒子想親手jiāo與師傅。」

    康熙帝便愣了一下,心想這是頭一遭有人給朕使眼色哪,便點頭允了,笑道,「你外公的壽辰也快到了,你也別忘了準備壽禮才是。」

    胤禟忙應了,便與高士奇退下了。

    高士奇怎不知胤禟的心事,這人倒是有一番定力,胤禟不提,他更不能開口,倒是胤禟送的幾件禮品即貴又雅,極得高士奇的心,高士奇道了謝便出宮了。

    胤禟阿哥所的院中有一株合歡樹,院中花糙極繁茂,修剪的極好,一進門便讓人覺得清慡。

    送走高士奇,胤禟讓侍女泡了茶坐在樹下喝茶吃點心。

    「紫鳶,你且退下,我自己坐會兒。」胤禟揉了揉眉心,整個身體都靠在藤椅背上,放鬆著疲倦的心qíng。

    他當然很明白康熙的心思,如果明珠索額圖勢如水火,康熙心煩得很,兩人都為大清立下了汗馬功勞,且是皇子外親,若除去必然一同除去。可康熙做為皇帝,勢必不願意看到朝中震dàng,所以他要扶植第三方勢力,便是九阿哥胤禟,郭絡羅家也是八旗貴族,滿族大姓。且胤禟有同母的一兄一弟,自己又深受帝寵,天資也夠,不容易做出蠢事。如此三足鼎立,即分了明珠,索額圖的權,也能稍緩太子與大阿哥之間的矛盾,給予了最直接的警示。

    ……

    胤禟本想著晚上再去找康熙說個明白,或者康熙會直接宣自己過去,但沒想到康熙如此急迫,直接駕臨阿哥所。

    康熙乘步輦,遠遠的聽到一陣幽雅低沉的蕭聲,抬眼望去,紫花綠葉中一襲淺huáng半隱半現,胤禟坐在合歡樹一枝粗壯的枝椏中認真的演奏著一段曲子,簫聲低回,好像飛進了人心裡。

    千種心思閃過,康熙暗暗嘆息,笑道,「朕看過這麼多讀書人,名人,賢士,若論雅致二字獨容若與小九配得上。」

    梁九功聽不出個好歹,但他卻明白康熙是看重九阿哥的意思了。

    康熙出行有御鞭開道,胤禟遠遠便望見了,停了曲子淡淡一笑,抱拳作了個揖便縱身越了下去。

    康熙身邊的隨從連同梁九功都被康熙帝留在院中,胤禟親手奉了茶垂手侍立一側,康熙一指椅子,「坐。」

    胤禟便在康熙下首坐了,康熙先掀開茶蓋,一股花香縈繞,忍不住贊了句,「香。」只見淺碧的水中幾朵淡淡huáng花點綴,即清且雅。

    「是茉莉花。」胤禟道。

    「高士奇沒白教你這些年哪。琴棋書畫詩酒花,學得不錯。」康熙帝眼中有淡淡的讚賞,「若是容若還在世,你們必是忘年之jiāo。」

    「慧極必傷,qíng深不壽。」胤禟嘆道,「世事無常罷。」

    康熙帝也有幾分惋惜,「人的壽數自有天定,容若是可惜了,若是他能活到現在必是朕的股肱之臣。」說到納蘭容若不免想到他老子納蘭明珠,康熙帝心中有些煩燥,見胤禟臉色淡淡的,便問得直接,「不願意上朝聽政嗎?」

    「上朝其實沒什麼意思,就算阿瑪下旨讓兒子去六部當差,兒子天天當聾子啞巴也解不了阿瑪的煩惱。」胤禟眼珠極亮,唇角勾起一抹笑,「什么舅舅外公表哥堂弟,便是同胞兄弟之間,再親近也親近不過父與子。」

    胤禟這話說得堂堂正正,他直直的看向康熙的眼睛,沒有半分躲避,康熙心中一震,半晌才點頭,示意胤禟接著說。

    「阿瑪您如今才不惑之年,已經平三藩收復台灣,開疆拓土,日後筆筆青書,說是千古一帝也不為過。」胤禟忽然一笑,「作阿瑪的太出眾了,作兒子的真是有壓力。」

    康熙笑,「胡說八道。」

    「兒子是從沒想過有多大出息的,」胤禟嘆道,「現在阿瑪您是皇帝,兒子並無所慮。阿瑪百年之後,做皇帝的是兒子的兄弟,只要兒子無大錯處,一輩子的富貴是十拿九穩。這麼說是太自私了,兒子作為皇子享受萬民供奉,便應該為朝廷出力。阿瑪如今的煩惱,兒子也清楚,如今倒是有個主意,不過妄議朝政,阿瑪要不怪罪兒子才是。」

    康熙笑眯眯打量著胤禟,「朝廷便是朕的,你是朕的兒子,什麼妄議不妄議的。」

    「如今朝中大臣,入內閣則意味著拜相,如今內閣爭得激烈,不過也只是些芝麻穀子的小事。阿瑪何不另立機構取代內閣。」胤禟認真的說。

    「接著說。」

    「軍機處。專門用來處理軍機事務,一切機密大政均歸於軍機處辦理,如此集中軍權,便是日後阿瑪用兵也可以先行在軍機處商議,以防外泄。」胤禟看康熙眸中的冷峻,淡淡一笑,「這也是兒子心中的一個小念頭,阿瑪覺得好,再放兒子輕閒幾年如何?」

    康熙問,「你就這麼不想上朝?」

    「兒子想住到莊子上去。」胤禟軟了聲音央求。

    「准了。」康熙倒也極大方慡快,笑道,「只是別忘了時時進宮給太后請安,這院子朕一直給你留著。」

    「謝皇阿瑪。」這次道謝,胤禟才是真心實意。一個願意隱於背後出謀劃策的兒子,無職無爵,給這點自由還是應當的。

    第6章 離宮

    內閣如今氣氛挺緊張,明珠索額圖明知要被人分權,卻不敢不給。前些日子提的九阿哥上朝聽政如今康熙帝只當從未有過此事,倒是九阿哥收拾收拾搬莊子上去了。

    別說明珠,索額圖,便是瑞軒這當親外公的也摸不著頭腦。不過皇帝不提,別人也樂得不提,依著康熙對九阿哥的寵愛,以及郭絡羅家龐大的家族勢力,還真不是好對付的。

    按正常qíng況只有失寵的皇子才會因皇帝厭棄提早搬離宮闈,可明顯九阿哥聖眷依舊,瞧皇帝賞chuáng榻賞被褥連夜壺都賞,恨不得把內務府賞給九阿哥,還一臉無奈的道,「也不知這小子脾氣像誰,非要住到莊子去。他在宮裡嬌養慣了,雖有奴才們跟著,朕也是不放心。梁九功,讓宜妃挑些伶俐的宮女太監的給九阿哥送去,再送倆廚子去,跟內務府說一聲,但有什麼時令鮮果新鮮玩意兒的,萬不能委屈了九阿哥。」

    眾人聽了這話都不由的抽了一下,太子殿下更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幻聽了吧。別說這些人,就是接旨接到手軟的胤禟都覺得康熙一定是給人穿了。

    什麼叫偏心!這就是!三阿哥胤祉氣得胃生疼,一天沒吃飯,都是皇阿瑪的兒子,差距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胤禟看自己的小莊子建得有聲有色,特意遊覽了一番,這莊子還有件好處,有兩個泉眼,冬天泡溫泉真是一大享受。再者地氣暖,也可以試著冬日種些蔬菜。

    親自請康熙御筆題了莊名:桃花塢,掛匾之日,胤禟特意請眾兄弟來喝酒,就是剛剛六歲的十六阿哥都被帶來了。

    胤禟給大家敬酒,「這是去年釀的桃花酒。十四十五十六,你們年紀小,桃花酒只准喝一杯,倒還有榨的桃汁,味道也還好。」

    太子飲了一杯,笑著夾了口菜,「小九兒這真是過得神仙日子。」

    「呵呵,太子哥哥過獎了,實在是皇阿瑪被弟弟鬧得撐不住的才鬆了口,」胤禟樂得給康熙圓話,「要說皇阿瑪雖是一國之君,卻也是咱們的親阿瑪,平日裡威嚴,心還是軟的。」

    大阿哥胤禔自前幾年得罪了胤禟,也只是面上過得去,想想自己鞍前馬後的忙,卻比不上胤禟得皇父寵愛,嘴上便酸了,「兄弟之中,便是太子殿下也比不得九弟得皇阿瑪歡心呢。」

    胤禟笑道,「太子哥哥是一國儲君,皇阿瑪愛之深責之切,比不得弟弟不長進成日只想著吃喝享樂。要我說大哥你也太心忙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大哥日夜為皇阿瑪分憂真是辛苦了,弟弟敬大哥一杯。」

    太子笑得真叫一個開懷,亦舉杯,「此杯當敬大哥。」太子一有動作,底下兄弟qíng不qíng願的都得跟著,胤禔那個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也只能仰頭gān了。

    其實雖然大家有些眼紅胤禟受寵愛,不過在胤禟這兒吃酒卻是極自在,他這兒規矩少,再者胤禟已經表明態度暫不上朝,明瑞在內閣也極是安分,這種姿態便是太子殿下也感念幾分。

    今日因要請酒,胤禟特意叫了小戲班兒,這莊子裡因臨水便挖了個一畝大的小湖,湖心建一小亭,如今胤禟在湖畔設酒,便讓戲班兒在湖心亭中唱幾段名曲,又有宮女源源不斷的奉上果點,招待的極周到。

    酒戲一開,胤禟喝了幾杯便有些上臉兒,拉著八阿哥胤禩划拳,胤禩的母親是有名的大美人兒良妃,胤禩的容貌也是極雅致,卻不比胤禟艷麗張揚。

    胤禟這邊熱鬧起來,幾個兄弟也不拘謹了,說笑的賭酒的熱鬧起來,倒是苦了三阿哥胤祉,因大阿哥失了面子,冷麵郎一般不言不語只是冷冷的喝了一杯又一杯。胤祉不敢理會,可另一側坐的便是素來寡言少語的四阿哥,沒說兩句,胤祉便找不到話題了,鬱悶得差點吐血。

    胤禟作為主家,因此次為方便看戲,便設的四方小桌,一人一桌,胤禟每桌都去敬酒,親自執壺為太子斟了一杯,胤禟笑,「太子哥哥,山鄉野處沒什麼好東西,怠慢了。」

    「挺好。」太子心qíng歡愉,見胤禟雙腮泛紅鳳眼流光,不由輕聲叮囑道,「自家兄弟,倒不用這般客套,你年紀小呢,少喝些,別傷了身。」

    「弟弟知道。」胤禟附在太子耳邊道,「您看大哥這勁頭兒,打算喝回本兒呢。」

    「淘氣。」太子捏了胤禟的小臉兒一記,「去吧,我這兒不用你特意招待。你也別惹他了。」

    胤禟笑著點頭,便去他處敬酒,又特意給幾個小的上了些好克化甜糯的點心,吩咐宮婢仔細侍候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胤禟喝得有些上頭,半眯著鳳眼看著小戲子們的華衣彩服,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八阿哥聊天。就聽一聲厲喝,「狗東西!眼睛長頭頂了麼!」

    胤禟抬眼望去,石徑上大阿哥胤禔一腳將一位宮婢踹到了地上,盤子碟子的摔的滿處是,沾污了胤禔的莽袍,那宮婢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看這模樣應是剛方便回來,胤禟揉著太陽xué起身道,「怎麼這般不小心,小林子,把這奴才帶下去按規矩處置!」又望了眼胤禔的貼身太監小沈子,「馬上回去給你們主子取新袍子來,我這兒沒合適的衣服。」

    胤禔喝得有些過,胸中積鬱的火氣此刻再也忍不住,惡狠狠的盯著胤禟,冷聲道,「沒想到我堂堂郡王,在九弟這府里還比不上一個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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