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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58:36 作者: 慎優遊
然而對於一個工商管理學的高材生來說,這就是不務正業,梧聲在時時常這樣批評他。
每天早上,魏可輕起床,看到床頭柜上擺著魏媽媽帶來的工商管理書籍,心情如果很好,他會翻開兩頁,也就兩頁讓他覺得他沒有複習的必要,就算明天是一場期末考試,他仍然這樣認為。
不同以往,魏可輕起床的點往前推了一大截,隨之而來的是逐漸規律起來的飲食和作息。
隋雨安住在小鎮另一端,周末魏可輕會打發她回家,之後魏可輕到醫院去探望父親,然後在那裡住上一兩天。父子倆的關係越發親密,父親也慢慢康復。
但是父親始終擔心著妻子,石膏一拆,便迫不及待也走了,魏可輕送他登機那天,父親哭了。
魏爸爸只說,希望他早點好起來。
魏可輕用了兩年,從雙腿毫無知覺到可以緩慢行走。他每天要用三個小時練習走路,經常摔得渾身是傷。每周,他都會在隋雨安的陪伴下去醫院,嘗試醫生為他準備的各種刺激神經的方法。
隋雨安問他:「是什麼讓你堅持下來的?」
魏可輕一時答不上來,後來他說:「我的驕傲。」
「你曾經一定是一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
「是。」魏可輕揚起唇角。
「是不是你一康復,就要馬上去中國?」
「是。」魏可輕點頭,然而當他真的面臨這一天,卻又十分躊躇不決。他像暮歸的麻雀,步履匆匆,不經意間闖入別人家的窗簾,然後橫衝亂撞企圖離開,卻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這三年裡魏可輕換了鄰居,隔壁一家三口搬去市里了。一次節日回來探親時去看望魏可輕,他才知道那個媽媽已經懷了二胎,夏天的時候就要分娩。
彼時魏可輕已經可以走路,夫婦倆很為他高興,也問起他打算什麼時候回中國的事。
魏可輕說沒想好。時隔三年,他再一次拿起廚具,做飯招待這一家人。
「Do?you?know?when?will?Pot?come?here?」那個女孩跑到廚房問他,她每次見他都會問這個問題。
以前他是怎麼回答的?「Soon」?
「He?will?never?come?back.」魏可輕這麼說。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還能在這裡待多久?更別說從未懷念這裡的侄子Pot,既然如此,還是不該給她留下念想。
那孩子哭著出去了。
「What?happened?」孩子媽媽很快過來問。
「I?told?her,my?nephew?Pot?would?never?come back here.」
孩子媽媽笑起來:「She?is?always?missing?your?nephew.」
「I?know.」
「You?can?give the?contact of your nephew to?her,so?she?can?call?him?and?ha/ve?a?插t.」
「Maybe it\'s the best way to help.」
至於那個女孩有沒有聯繫上Pot,魏可輕無從得知,他只是突然領會了女孩渴望見到男孩的心情。
會不會和那個姑娘很像?
父親曾說她好幾次到家中找他,打聽他的消息,但都是敗興而歸。魏媽媽代替丈夫回國主持大局後不久,就告訴他雲婷又去找他了,她問魏可輕,要不要以實相告。魏可輕猶豫三天還是選擇拒絕。
他以為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不會康復,如果不能回到她身邊,就不要讓她等待,不要讓她浪費大好的青春時光。
魏可輕理性地思考這個問題,隋雨安卻責怪他:「你不喜歡那個女孩吧?你不喜歡她還和她交往,這會不會太過分了?」隋雨安直爽,和魏可輕說話從來不會像主僕之間那樣小心翼翼,魏可輕喜歡這一點。
「我不知道。」
「喜不喜歡都不知道!」她抓狂了,「怎麼一直沒發現你是這麼一個偽君子?」
魏可輕啞口無言。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這樣評價他----是一個偽君子。
「如果我喜歡的人這樣對我,我肯定不給他第二次機會。」隋雨安撇撇嘴,「你們當初怎麼在一起的,在一起多久了?是因為你現在這樣才分開的?」
「你管得真寬……」魏可輕腹誹。但他還是好奇地問:「我現在這樣很令人討厭?」
「我實話實說哦,確實有一點。」
「為什麼?」
「你不覺得自己太陰鬱了?」
「……」魏可輕抿唇,孤獨是他打小以來就攜帶的標籤,過去魏可輕忙碌,身處嘈雜的環境之中,他的孤獨看起來是淡泊寧靜,沒人在意,他自己更不會多想。離開了過去,孤獨就成了一種惡疾,人人厭惡。
「看,你自己都默認了!」隋雨安哈哈大笑,「那個,梧聲姐跟我說,要經常扶你起來走一走,她說對你有好處。你看我們可不可以一周走三次?」
「不夠。」
「強度太大也不行!」
隋雨安不答應他,魏可輕只好在睡前扶著牆壁走,摔疼了也不支吾。要說他這一輩子最難忘的日子,無非是這兩年,與命運抗爭,讓他迅速成長。
魏可輕康復以後,他辭退了隋雨安。但這個姑娘仍會時常穿過大半個城鎮過來看望他,陪他一起釣魚。
他用了兩個月來思考是否要回國。公司暫時不需要他,他也喜歡這裡的生活,他不想回去面對各種各樣的事。他和梧聲說起這些,梧聲只是責怪他逃避責任。
「我沒有逃避!」魏可輕並不承認。
「你自己清楚!」
梧聲氣沖沖掛斷了通話。
魏可輕就不再打過去,十分鐘以後她又打過來,說:「你得回去,就算公司不需要你,你也得回去跟著爸學習,為他們分擔,你已經好了,不應該再像廢人一樣過日子!」
魏可輕不贊同她對他的生活的定義。
「還有,你留下的爛攤子,你不去收拾嗎?」
「什麼攤子?」
「感情的爛攤子。」梧聲回答。
魏可輕沉默一會,問道:「姐,這些年我一點也不想她。當初你們都希望我聯繫她的時候,我沒有,也不是因為我怕她為我傷心難過。我以為我沒有機會站起來,我希望她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你為什麼不想她?」
「我不知道。雨安說我是偽君子,我是這樣的人嗎?玩弄感情,逢場作戲那種人?」
梧聲嘆了嘆氣:「至少你沒忘記她,一直沒有。」
「這是不夠的吧?」魏可輕苦笑。
「那你更該回去,去見她,然後去尋找你覺得滿意的答案。你是一個作家,應該更加了解人性的本質,而不是什麼都不懂,遇到什麼都來問我。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不可能知道你心裡的想法。」
「姐,我想想好嗎?」
「You?should.」
隋雨安與梧聲的話讓魏可輕的思緒變得一團糟。他選擇換一個新的環境,於是去到另一個國家,穿行在陌生的街道,看陌生的風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