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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58:36 作者: 慎優遊
「我能做些什麼?」
魏媽媽看了看四周,廚房裡已經塞滿各種廚具,再看看魏可輕,她又反悔了:「你去看電視吧,沒什麼需要幫忙的。」
魏可輕閒來無事,只好回房睡回籠覺。
從前的魏可輕絕對不允許自己這般懶散,有人說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醒來後,魏可輕望著院子裡那棵樹,心想:他是真的告別過去了吧?他明明不願意告別,只能是過去拋棄了他。
土耳其沒有春節,但是春節期間,這裡的華人會開展各種娛樂活動,受到魏可輕這位中國鄰居的影響,隔壁一家人決定到市里遊玩。中午時分,魏媽媽裝了飯菜,與魏可輕一道,搭了順風車去醫院。
道路長而部分小路格外崎嶇,魏媽媽把食盒蓋子蓋得很緊很緊,湯沒灑,只是油汁沾到蓋子上。
飯菜全都冷了,魏媽媽一直自責。
「媽。」魏可輕看不下去了,才提醒她。
魏武啃著豬蹄,啃著啃著就停了:「是我不好。」
「你倆是不是都受刺激了?」魏可輕陰陽怪氣地指責,「我們是一家人,遇到事情應該一起想辦法解決,並非是各自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夫妻倆被他噎得啞口無言。
突然變了一種相處模式,魏可輕更加無法適應。
魏可輕心情煩躁,一個人推著輪椅在醫院裡晃悠,人來人往皆是步履匆匆,唯獨這人,似乎享受冬夜裡冷風的吹打,顯得身影單薄。
然而魏可輕顧不上考慮是否寒冷。他只覺得心裡更加空蕩,只想做一些刺激的事來填充。從前他熱愛寧靜,坐在書店地板上,可以看一下午書,只和小徐說話。他喜歡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屋子裡寫稿可以十天半月不出門。
現在的他,多麼不甘寂寞。
很快他的身體就冰涼了,往回走時,恰巧見母親出來在四處尋他。魏可輕呼吸一滯,低下頭去抿唇。
魏媽媽看到他,快速跑過來,為他穿上一件外套,魏可輕攏了攏衣角,這是父親的衣服,他的還在家裡。
「你跑去哪了,外面這麼冷,著涼怎麼辦?」
「我不冷。」魏可輕自然不會承認。
「你餓不餓?剛才你沒吃飯就走了,飯菜我招呼護士們一起吃了,要是想吃東西我去買給你。」魏媽媽推著他往回走,走得慢極了。
「不餓。」魏可輕彎起唇角,他是第一次覺得母親平易近人,而不再是以前對他說「好聚好散」的那個人了。
魏媽媽終於在住院部大堂停下來,她坐在藍色塑料椅子上,魏可輕待在她身邊。
她看看他,反覆好幾次。
「你有事和我說?」
「我兒子還是了解我的。」魏媽媽頗有些得意,「是。」
魏可輕彎了彎嘴角:「那你說吧,我聽著。」
「我給梧聲打電話了。說實話,作為一個母親,還不如姐姐了解你,我覺得很失職。」魏媽媽看著他,「但是,我不能妥協。你也看到了,你爸爸他現在的狀況,他已經沒有辦法為了公司拼死拼活,未來的一切全都得靠你。」
「我知道,媽媽。」
「你會答應我的對嗎?」
「是。我都聽你的。」魏可輕鄭重點頭。
「好,兒子,媽媽很感謝你。」魏媽媽喜極而泣地抱住他,她壓低聲音抽泣著,「真的,謝謝你。」
魏可輕企圖安慰她,但張口無言,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後任她抱著。
魏媽媽決定留下來照顧丈夫,而魏可輕堅持回去,天一黑,等到了隔壁一家三口,魏可輕離開了。
他們始終,沒有一起度過新舊交替這一晚。
魏可輕和那小女孩坐后座,孩子已經玩累,睡得很香。
「Tomorrow we're going to enjoy other performance, will you go with us?」女孩父親問道。
「No, I plan to stay at home.」
魏可輕望著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只能隱約看到山的輪廓。而中國,在很遠很遠的山的另一邊,連輪廓也沒有。
這晚魏可輕的日記簡短,他握著鋼筆,筆尖抵在紙面上,他有一籮筐話想說,最後卻只寫下六個字:
新年快樂,婷婷。
按滅壁燈,室內一片漆黑。
魏可輕躺下,始終沒有入睡,他在想過去,想那個姑娘,想他們的暑假約定。
說好一起去英國看梧聲,他卻一個人看到了。說好等老先生康復,一起陪他回哈爾濱老家,也不知道老先生現在身體如何,空中絢爛的焰火,是否都欣賞到了。
魏可輕翻了個身,面向窗外。
如果他還在她的身邊,這個新年,應該怎麼過?
不如說,他在想雲婷。
又翻了個身,面向天花板,魏可輕想起臨行前母親的話,她說:「你想婷婷那孩子嗎?不妨聯繫一下她。」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所有人都想著讓那個女孩帶他走出孤獨的困境,只有魏可輕明白,恢復聯繫,也就意味著從現在的坑裡爬出來,然後跳進另一個更深的坑裡。
不,他不能這麼做。
他不敢玩得這麼刺激。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人每走一步,不會是無緣無故的。男主其實很可憐,他自小就孤獨,他的內心從來沒有人走進去過,就連雲婷也是一樣的,所以儘管男主深愛著女主,但是女主於他而言,暫時是可有可無的。至於前面十章所寫,主要表現兩個人在一起時男主可以暫時擺脫孤獨,因為愛情面前他無法克制自己。所有人都是這樣,物質的欲望可以控制,情感的欲望是不行的。
☆、多雲轉晴
父親的病拖了近一個月,儘管他的假期只有兩個星期,沒有如期回國,這多讓人浮想聯翩。
春節過去不多久,魏媽媽代替他回去了。不出魏可輕意料,她面臨的是一場腥風血雨,對於一個已經快半百的女人來說,這是多麼辛苦而殘忍的事。
魏可輕有了新的護工,一個土耳其籍華人姑娘。大年初三魏媽媽就開始為他尋找護工,每看中一個都事先詢問他的意見,於是魏可輕看中了她。
「是女生,不太方便……」魏媽媽猶豫道。
「媽媽,沒事的。」
這是魏可輕在土耳其認識的第一個中國人,或者不是中國人,只是一個會說漢語的人。
她有好聽的中文名,她叫隋雨安,總讓魏可輕想到「隨遇而安」這個詞。但她告訴魏可輕:「魏先生,你就叫我的全名吧。從小到大,除了家裡人會叫我的名字,我從來沒聽別人叫過我的名字,更別說全名了!」
「你從來沒有去過中國?」
「是。」所以就連中文也說得不倫不類。
「為什麼?」
「我不知道。」姑娘沖他挑眉笑了笑,有些許調皮。
魏可輕就不再問了,繼續看書。魏可輕很少泛濫地看小說一類書,大多是詩集和歷史讀物,這些東西對於普通人艱澀難懂,魏可輕卻得心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