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00 又掐上架了
2023-09-30 04:57:17 作者: 犬犬
「公主,請留步!」
狼妖族的大長老孟機飛身至連接春島和秋島的橋樑上,長至膝蓋的白鬍鬚飄揚落停時,已到了樂顯的面前。
樂顯別過頭不理,踏著凳子上了嗜月所駕的輿車。
嗜月是一頭黑毛銀鬃的雙頭狼,乃狼妖族的護族魔獸,體型和吞天犬差不多,山海界因沒有馬,交通工具多為陸行鳥,但若為王族的話,會以護族魔獸作為第一交通工具。
樂顯身體不好,騎行嗜月難免會有些勞累,因此栓了一輛輿車,這輿車木質魨朱,圓蓋方軫,高一丈二尺,有棚有頂,內里舖著綢緞軟墊,黃緞垂幨三層,遮風避沙,還保暖,坐著也舒服。
坐定後,樂顯吆喝了一聲,「嗜月,我們走。」
阿蘿和阿滿,跟隨在輿車後頭,對著孟機長老是有口難開,面有菜色。
輿車後面還有十輛用陸行鳥拉著的板車,車上放滿了箱櫃,皆是樂顯的私人用品,光是衣服就帶了一百多件,還有日常要用的物件們,本想帶得更多,但路上行走不方便,她也就作罷了,反正到了犬妖族,缺了什麼,買就行了。
孟機迅速閃身,張開雙臂,擋在了嗜月前頭,「公主殿下,萬萬不可魯莽行事。」
「你走開!」樂顯扯了扯掛在嗜月脖子上的韁繩,準備繞過他。
孟機豈會讓她得逞,一揮手,天空落下一隊人馬,將輿車包圍了起來。
「孟機,你敢阻攔本公主的去路,該當何罪!」
「殿下是狼妖族的公主,身份尊貴,真要成親,也是犬妖王來迎親,怎是公主自行送上門去?」
古來,成婚儀式,都是男方親自帶著聘禮到女方家中接新娘的,還必須過五關斬六將方能見到新娘,斷沒有新娘帶著家當直接去男方家裡成親的,就是那尋常老百姓也不會這麼幹。
真要讓她去了,狼妖族的體面何在,日後還怎麼立足山海界,必讓犬妖族看盡了笑話。
「怎麼不可以了?姑姑不就是自己去的嗎?差別也就是姑姑什麼都沒帶,本公主帶了。」
孟機聽她拿綺羅長公主說事,氣得捶胸頓足,白胡飛揚。
他曾是綺羅長公主的老師,從她會開口說話時,便常伴左右,他一生未婚,無子無女,將畢生的精力都獻給了狼妖族,因此格外疼愛綺羅長公主,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悉心培育,傾囊教授,挖心掏肺,只想將她培育成狼妖族最出色的女王陛下,結果她竟為了犬妖王扔下一切,不管不顧的跑了,還是半夜跑的。
這件事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每隔一段時間,都要發作一次。
時隔那麼多年,依然令他心痛難忍。
如今舊事重演,他如何能再承受一次,尤其樂顯公主長得與綺羅長公主有七分像,更讓他不能接受了。
「公主殿下,聽老臣說……」
「本公主不聽,你趕緊讓開!」
「公主殿下!」孟機此時恨不得能有把劍,好讓他架在脖子上死諫。
「阿蘿,阿滿,給本公主將這些攔路的混蛋都踢飛了!」
阿蘿和阿滿不只是她的侍女,也是護衛,都是從武將貴族裡選出來的好手。
阿蘿犯難了,論輩分,她得叫孟機伯祖父,他可是自己親爹的伯父,她如何能動手。
「沒用的東西,阿滿你去!」
阿滿聽了,立刻搖頭,阿蘿都不敢,她哪敢。
「氣死了,氣死了,竟然都不聽本公主的話!」樂顯在輿車上跳腳,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突然眼波一閃,有了主意,狡黠之勁在眼裡盤旋了一會兒後,突然咳嗽了起來。
阿滿一看,驚道:「不好,公主發病了!」
發病!?
所有人一聽,臉都白了。
「公主……」阿蘿慌忙跑過來,「公主身體要緊,切莫意氣用事。」
「來不及了,本公主已經氣得發病了。」她捂著胸口,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
孟機趕忙吼道,「快,還愣著幹什麼,找大巫師去!」
「是!」
「找什麼大巫師,不讓本公主走,就讓本公主死在這裡好了。」
「公主,您……您這是何苦?」孟機跪倒在輿車前。
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了,怎麼自家的公主都喜歡那犬妖族的王呢,那些個臭狗有什麼好的,能有他們狼尊貴嗎。
「你走不走!不走,你就等著收本公主的屍吧。」
說完,樂顯突然倒在了輿車上,氣喘吁吁,並開始乾咳。
阿蘿呼喝道:「阿滿,快拿藥過來!」
「是!」阿滿解下腰上懸掛的錦囊,將裡頭的小藥瓶拿出來,遞了過去。
樂顯一揮手,直接將藥瓶打落。
阿蘿驚白了臉,回頭便對孟機哀求,「伯祖父,放公主走吧,不然真要出事了。」
孟機無奈,「放,這就放!但請公主先服藥!」
「不吃!」
樂顯埋頭在輿車內的錦緞上,無論阿蘿怎麼勸,她都不肯吃。
孟機只好叫人退開,讓她的輿車離開春島。
輿車漸遠,他擔心路上會出事,想派幾個人跟上去,又怕樂顯見了會生氣,急得來回踱步。
這時,桃花樹下出來個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風姿卓越,一襲月白長衫,若有所思地看著遠去的輿車,又仰頭望了望灑下漫天花雨的桃花樹,餘暉的潤澤下,他顯得溫潤如玉,晶瑩剔透,細長的身形在鋪滿花瓣的石子路上成了一抹好看的剪影,他微束的頭髮隨之飛揚,眉頭現出盈盈的笑意,宛若暖如三月的陽春。
孟機見了他,略有些詫異,「淵兒,你怎麼在這?」
名喚淵兒的少年正是威狼將軍的長子——束淵。
束淵有禮的作揖道:「拜見大長老,父親聽聞公主鬧著要去犬妖族,要我來規勸。」
「你躲在樹後,這就是規勸?」
他身上沾滿了桃花,必是來了很久了。
束淵綻開笑容,笑得又暖又親和,「公主的脾氣若能勸,大長老還會在此頭疼嗎?」
孟機惱恨地一嘆,「真正是個不省心的丫頭,也不知道這路上會不會生出事端。」
「大長老放心,束淵這就跟上去,絕不會讓公主有半分危險!」
「你要去?」
「旁的人去,她怕是不願的,若是我,她反倒不會有戒心。」
「這倒是,你與公主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但凡她捅了什麼簍子,都是你出面替她收拾的。」
孟機看了一眼束淵,面若冠玉,劍眉星目,清秀端正中更有一種凜然正氣,是族中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與樂顯公主的年紀也相當,又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可以說不管是容貌,還是出身,都與樂顯公主極為相配,偏偏樂顯公主被豬油蒙了心,偏看上了犬妖王,一點不把這個好小伙放在眼裡。
「淵兒,心裡可有氣?」
束淵爽朗道:「氣啊!」
氣她,怎麼就覺得自己比不上那犬妖王了。
「氣,你還要去?」
「不然呢,她若出了事,我心裡更不好過,還是跟著去的好。」
孟機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大度!」
被他這麼一贊,束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張玉顏在餘暉下染上了一層淺淺的桃子紅,不知道是桃花映出來的,還是臉紅所致,只覺得好看。
他謙和道:「感情的事,由不得人,她的心若不在我身上,我氣再多也沒用;若有心我,別人也搶不走她,隨緣罷了,但在這之前,她是公主,我是臣,我自當保護她。」
「好孩子,好孩子啊,你趕緊去,莫耽誤了時辰,還有……公主剛才發病了,你可要仔細注意著。」
束淵竊笑,「大長老,也只有您會信她……」
「啊?」
「不說了,束淵先走一步,省得趕不上嗜月的腳程。」
**
夜幕低垂,一彎明月掛上了樹梢頭,銀輝如霧,路邊的草葉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瑩白,像是銀子做的。
行到天黑,趕路不是很方便,阿蘿看了看底下的地形,前頭有片樹林,紮營不錯,她和阿滿便牽著嗜月落了地。
篝火架起後,樂顯吃了點熱食,不久就有些困了,鑽回了輿車裡。
阿蘿不敢鬆懈,和阿滿一起守夜。
束淵過來時,見著了兩人,打了個招呼,往輿車走去。
見他跟來了,阿蘿鬆了口氣,不然這一路她都會提心弔膽的。
剛準備歇息的樂顯,見著竄入輿車中的束淵,氣道:「你怎麼來了?」
「大長老讓我來的。」
「若是來勸本公主回去的,趁早死了這條心,本公主說不回去,就不回去。」
「我像是來勸你的嗎?」
大長老面前的束淵是玉樹臨風,親和有禮的美少年,可現在他躺在輿車的軟墊上,嘴裡叼著一根稻草,一副痞子風,不流氣,就是有點壞壞的。
樂顯狐疑道,「不來勸我,那你來幹什麼?」
他仰頭一躺,雙手交叉在腦後,「聽說犬妖族有很多美女,我去看看啊!」
樂顯一聽,怒了,順手將枕墊往他身上砸去,「不要臉!」
他伸手接過,直接放在了腦後,「你不也是去看美男的嗎,怎麼輪到我就不要臉了!」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就是……就是……」樂顯詞窮,支支吾吾了許久,也沒說出下文來。
「說不出來,就別說了,睡覺!」
「睡什麼覺,這是我的車!出去睡!」
「你這舒服啊,外頭多淒涼,看著我從小照顧你的份上,你擠擠,就一晚上!」
「滾!」
束淵無聲,過了一會兒,竟打起呼嚕來了。
樂顯惱怒地瞪著他。
從小他就是這樣,人前謙和有禮,是個翩翩公子,可人後……尤其是在她面前,就是個一肚子壞水的男人。
哼,睡就睡,怕你不成。
不一會兒,她也睡著了,睡著睡著就滾進了束淵的懷裡。
束淵睜開一隻眼,瞅了瞅,不多話,直接摟進懷裡,繼續睡。
**
犬境。
又是一個艷陽天,萬里無雲,雨默趴在窗台上,望著遠處的美景,再美也引不起她半分興趣。
因為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已經到她的極限了。
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連人都變得懶洋洋的了,她忍不住打個哈氣。
「小姐是困了?」琳琅問道。
「不是,無聊的!」
「不如我陪小姐出去走走?」
「不要,讓魅羅知道的話,他又要緊張了,前天出去,他就派了一群人跟著,那麼勞師動眾,到哪都扎眼,想吃個點心都不行。」
琳琅放下手裡的活計,「王是怕小姐會遇到危險。」
犬境儘管戒備森嚴,但與他族通商外貿頻繁,不排除會有奸細混入,魅羅會這麼緊張純粹是小心使得萬年船。
「我知道啊,就是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才不想出去的嘛。」
「小姐若是操心這個,大可不必,我們就在宮內走走,宮中的東面,有個小水池,連著海,運氣好的話,還能釣到魚,小姐不妨試試?」
「釣魚?」雨默皺了皺眉眉頭,「這個我還真沒玩過,不過釣上來的魚要怎麼辦?」
「小姐不吃葷,自是放回去了。」
這不吃葷的毛病,琳琅也是拿她沒辦法了。
「好啊,這個行!」
雨默起了點興趣,瞅了一眼還在床上睡覺的多吉,覺得還是不要吵醒他了,等她覺得好玩了再叫他。
琳琅讓她先到東面的小花園等著,她去張羅一下釣具,順被再帶些解饞的小點心去。
木耳、木香、紫艿在練功,所以沒法跟著一起去,雨默也覺得老一群人跟著她,怪難受的,樂得清閒。
小花園裡,夏景正濃,荷花開滿了整片湖,幽香撲鼻,她深吸了一口,覺得精神都振奮了,便沿著小湖走了一圈。
走到半道時,碰到了一架輿車,金碧輝煌,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孤零零地聽在那,頓有些好奇,跑上去瞅了瞅。
輿車裡沒人,但有坐過的痕跡,她納悶了,這麼好的車,怎麼會停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不會是不要了吧,要是不要,她可以收了,日後出去說不定有用。
「你什麼人,盯著我的輿車看什麼?」
雨默一驚,立刻回頭,見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忙道:「抱歉,我以為它沒人要了!」
「誰說沒人要的……走開!」
漂亮的姑娘正是樂顯公主,她剛到犬境,宮裡的犬妖們正在替她安排住所,阿蘿和阿滿也忙著替她將帶來的東西搬進王宮裡,駕車的嗜月則被帶去了獸棚吃飼料。
她來得突然,身份又尊貴,宮門口的犬妖不敢怠慢,直接將她的輿車迎了進來,若是其他公主絕沒有這樣的待遇,全靠她長得像綺羅長公主,也就是犬妖族的先王后。
僅憑這點,她就比蜀都受歡迎。
樂顯走到雨默跟前,斜眼看睨了她一眼,看穿著不像侍女,但又不像是貴族家的女兒,而且是弱妖,感覺不到半分妖力。
身份有點可疑。
再嗅一嗅,突然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是犬哥哥的味道。
這女人身上怎麼會有犬哥哥味道,還那麼濃郁!
她怒視雨默,喝道:「你是誰!?」
雨默見她一臉怒容,也是莫名,「我叫蘭雨默,你呢?」
「你沒資格知曉本公主的名字!」
「公主?」
她又看了樂顯一眼,突然發現這姑娘和魅羅長得有些像,但她不記得犬妖族有公主啊。
樂顯仰起頭,一臉倨傲,「沒錯!本公主問你,你是何人,在王宮裡幹什麼?」
雨默向來不喜歡居高自傲的人,回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因為本公主在問你話。」
「公主很了不起嗎,誰知道你是哪裡的公主!」反正犬妖族肯定沒什麼公主。
「你竟敢藐視我!」
雨默頓覺得她不可理喻,「誰藐視你了,明明是你不禮貌在先。」
基於上次金姬銀姬的事,她決定還是趕緊走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見她要走,樂顯跺了一下腳,「你給我站住!」
雨默會站住才怪,這種時候,趕緊溜才是正確的。
未料,樂顯抽出腰間的皮鞭,揮了過去,啪的一聲打在了地上。
雨默一驚,回頭見是皮鞭,嚇到了。
這要是打上來,她肯定皮開肉綻,這姑娘怎麼如此蠻橫無理的。
「第一鞭是警告你,你若再不回答本公主的問題,本公主就不客氣了。」
「好,好,我告訴你,我是客人!」
「客人,哪來的客人?」
「客人就是客人,你問得那麼細做什麼?」
「本公主問你,你就要老實說!」
雨默有點冒火了,這麼霸道又不講理的女孩子,還真是第一次遇見。
「懶得理你!」
她以為樂顯只是嚇嚇她,不會有膽子甩鞭子上來,但很明顯她錯了,貴為公主,甩個皮鞭根本不是膽子的問題。
咻的一聲,鞭子又被揚了起來。
「你來真的啊。」
「誰讓你不回本公主的話,本公主就讓你知道厲害。」
她抬手,將鞭子甩了出去。
雨默撒腿就跑,但鞭子乃妖力控制,不是距離遠就能躲避的。
這時,琳琅來了,一見這情景,立刻丟下手中的東西,飛撲過去抓鞭子,但鞭子的速度比預想的快,直接往雨默的胸口上飛去。
雨默已經嚇呆,動彈不得。
鞭子即將碰到她時,掛在她脖子上小的像項墜一樣的煉妖壺有了動靜,光亮一閃,一把青綠色的龍尾巨劍橫空出世,旋轉了一圈後,將鞭子擋下,擋下後,巨劍上的龍頭呼呼地吹了一口氣,將鞭子吹了回去。
鞭子回去的速度比來時更快,是借著來時的力道返還回去的。
樂顯驚愕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控制不了鞭子了,眼見鞭子往自己身上招呼了,她嚇得花容失色。
「樂樂!」
束淵飛身而來,踢腿將鞭子踹開,然後將樂顯抱進懷裡。
事情就發生在瞬秒之間,若不是他趕得及,樂顯肯定破相,因此,他怒瞪向雨默。
雨默也是一副驚愣狀,這可不是她乾的。
燭龍化作的巨劍,在她前面,龍首微仰,氣勢驚人。
琳琅被這一幕驚得更甚,這劍是哪來的,這又是何等的妖力強大。
束淵給雨默的第一印象便是驚艷,面如冠玉,一雙貓兒眼輕輕上挑,帶著些許嫵媚,又格外的凜冽,一眼望見就很難讓人離開視線,他似是很寶貝懷裡的公主,一個勁地拍著她的背。
「那個,小哥,事情……」
雨默想解釋,但束淵已經攻了過來,「不管你是誰,敢傷樂樂,就該死!」
「哈?」
誰傷她了,明明是她自己先欺負她的。
燭龍旋轉了劍身,架起一個保護屏障將雨默圍了起來。
「這小子不弱,默默要小心!」
說完,燭龍離開保護屏障,已和束淵打了起來。
琳琅奔了過來,「小姐,無事吧?」
「無事,琳琅姑姑,先不說這個,快阻止他們。」
阻止!?
她要怎麼阻止?
因為根本不需要,那把青色巨劍,已經將束淵打敗了,正耀武揚威的橫著劍身,用刀面抽打他的屁股。
她看向雨默……這劍分明就是在保護她,她是何時變得如此強大了。
這再一次的掐架……雨默完勝。
------題外話------
默默,已經不同往日了,就算不開神,燭龍也能保護她,就是燭龍喜歡睡覺……可能睡著了,就不記得要保護她了。
束淵是個好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