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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法掌控的憤怒。

    而這些，他原本都不想讓他媽知道。現在她知道了，應該會，更不開心吧？

    晏昭這麼想著，果然就聽他媽道:「我也生氣，可我生氣的是你。」

    小孩透亮的黑眸飛快的蒙上水霧，卻依舊一聲不吭。

    他知道今天這件事是他做錯了，在方晨提起一起去釣魚時，他腦子裡就冒出一個念頭，根本來不及細細去思索。

    自己作的死，還連累他媽被老師教訓，他媽生他的氣也是應該的。

    小孩平日裡不是什麼願意服輸的人，可當他面對的是沈玥，便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了。乖巧溫順的，完全不像那個邪惡的自己。

    沈玥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自責，懊悔，是肯定的。

    她其實也不想說什麼重話，甚至都不想為這件事教育他。畢竟，小孩子心性，她自己也不是沒有過，當年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只能關在房間裡，和醫生護士為伴，每天聞得都是藥劑與消毒水的味道。

    偶爾，透過窗戶看到院子外面有小孩和朋友一起嬉笑打鬧，在春光里肆意摘下幾朵燦爛的野花輕嗅芬芳時，她也生出過那種羨慕之情。

    所以，有一天她偷偷溜了出去，加入了那群人。那天下午她玩得很開心，耳邊不再是醫生的醫囑和親人的關心，只是同齡小朋友稚嫩而可笑的話語。聞到的也不再是消毒藥水的味道，而是濃郁的玫瑰香混合著剛剛割過的青草。

    很愜意，很滿足。被爺爺和醫生帶回去時，看著他們擔憂著急的模樣，她也自責，卻並不後悔。

    就是因為那一刻的感情太深刻，所以，此時此刻，面對眼前的小孩，沈玥也不想過於苛責。

    反正，要是沒讓他去玩，他肯定每天都心心念念的。

    自己去試過，反倒沒那麼抓心撓塞的了。

    只是，身為一個家長，理解歸理解，當知道這倆小屁孩居然單獨跑到魚池旁邊釣魚時，她那顆心還是一下子提起來了。

    幾乎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一路上腦子裡幻想過無數可能。她知道按照劇情發展來說，方晨這個小男主肯定不會淹死，可晏昭呢？

    他可不是小男主啊，他只是個小反派而已，沒有男主光環的！

    要是劇情還是原劇情，沈玥也能肯定他不會死，因為他的反派作用還沒發揮完呢。但是她來了之後，劇情就已經偏的作者親媽來都快不認識了。

    好好的小反派，不僅一次反派功課都沒做好，反而把小男主搞成了兄弟。

    這麼一搞，作者還能留他？

    說不定就指望著找個機會把他搞死，然後讓大反派痛失愛子，直接黑化呢。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沈玥一路上一顆心都擰巴著，直到真看到兩個小孩站在岸邊，距離池塘還有好遠一段距離，才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裡。

    所以，這事兒，她也是真的費了心的。

    搞一次就算了，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估計她這具健康的身體多半也不會好了，心臟病也是可以後天形成的！

    想到這裡，已經喚起小孩內疚之心，本來打算放人一馬的沈玥，愣是忍住了自己那顆慈母心腸，面色冷冷的，聲音也冷冷的。

    晏昭心臟抽了抽。

    聽起來，就仿佛回到了曾經，她不屑於和自己交流的時候。

    「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知道，我不該和方晨一起去釣魚，這樣很危險。」小孩認錯的態度倒是積極，也沒有那副吊兒郎當的應付模樣，讓沈玥心情好了一點。

    她剛想說接下來的台詞，就聽對面小孩似乎歇了口氣，睫毛閃了閃，又補充道:「還有，我不應該不聽老師的話，讓媽媽被老師說。對不起媽媽，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沈玥:「…………」

    想念的台詞卡在了嘴邊，沈玥目瞪口呆，靜默半晌，只好端起橙汁喝了一口，壓驚。

    同時心裡有些輕微的怪異感。

    這小孩怎麼這麼會，認個錯而已，居然還能聯想到兩方面。

    這考試閱讀理解豈不是能特麼考一百？

    哦不對，閱讀理解就沒有一百分。

    ……她被帶偏了，QAQ。

    意識到自己被帶偏之後，沈玥很想繼續沉下臉訓他一頓，可表情做了一半，卻發現再也找不到之前的感覺了，臉色怎麼擺怎麼僵硬。

    默默換完三個面部表情後，沈玥果斷放棄。

    她撫摸著沁出水珠的杯壁，好半晌，才嘆了口氣，「我不怕被老師說，成年人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有的。」

    「只是，昭昭，你去的時候就沒想過，會出意外嗎？」

    「不會的。」

    「你說不會就不會？萬一呢？萬一你出了意外，你讓媽媽怎麼辦？我上哪兒再去找一個兒子？以後誰給我養老送終？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晏昭:「………………」

    他覺得自己失落悵然的心情仿佛被什麼東西強行捏斷了，一股叫做無語的情緒從胸腔中慢慢升騰起來。

    他看著沈玥，沈玥也看著他，表情十分認真。

    晏昭:「………………」

    雖然但是，養老這個問題，告訴他這么小的孩子真的好嗎？

    而且怎麼說的，好像他媽養他就是為了養老一樣？

    想是這麼想，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真有了這個念頭，他心中積壓的那塊大石頭居然好像輕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