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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50:17 作者: 洋恆一
他果然還是太聰明了,李遇安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辯解了。楊思遠看他不發一語的樣子,知道這就是他在默認。他多希望李遇安能反駁自己啊,哪怕用不堪一擊的理由也可以。但李遇安沉默了。
心臟突然抽痛,疼得他緊緊抱住了李遇安,恨不得將他揉到自己的身體裡。
「遇安……我怕。」他又抱緊了些,勒得李遇安幾乎無法呼吸。「我怕我回來就找不著你了,在哪兒都找不著了……」
剛一開口,眼淚就撲簌簌地往下掉。從他發現安眠藥的那天開始,他就常常想這件事。只要一想到李遇安有一天不見了,他就會立馬像失了魂一樣哭得撕心裂肺。只是他從來不會當著李遇安的面哭,所以李遇安從來都不知道,這隻常常把他摟在懷裡或者往他懷裡蹭的大貓也會有這麼悲傷害怕的時候。
他的背和腰都被箍得很疼,但他也不願讓楊思遠放手。
「不會的……」他聽著楊思遠的哭聲,除了這三個字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楊思遠抽泣著說,「我知道你其實……其實就是沒有讓自己堅強的理由,換做我是你,我肯定也不想活了……」
「我不想讓你走……我怎麼再找到一個像你一樣好的人啊……沒人比你好了,我不想讓你走……」
李遇安輕輕摟上楊思遠,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他緊咬著牙,不斷地眨著眼睛,試圖不要讓自己哭出來。
他哪有楊思遠說的那麼好?
或許……只有在楊思遠的眼睛裡,他才是一個很好的人吧。
楊思遠縮著身子,蹭蹭他的脖子,哭了一會兒後又抬頭看向他,紅著眼睛問出了一個讓李遇安徹底淪陷的問題。
「我能成為你堅強的理由嗎?」
……
五年前。
李遇安要升高三了,但他犯了一個大錯。
班主任給秦夢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在接客,那個油膩的客人有著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趣味,她被迫一邊給他口一邊打電話。
「是李遇安的家長吧?是這個樣子的,李遇安下午在校外和別人打架了,雙方都受了傷,您看您什麼時候有空過來一下呢?」
「唔……咳咳……我一會兒就過去……」男人沉重的喘息著,掐著秦夢的脖子,無論如何也不讓她把喉嚨里的東西咳出來。
於是秦夢只能咽下去,這樣才能偽裝正常的聲音說話。
喉嚨里滿是腥澀,她覺得這些男人的味道都是一樣的,如同腐爛的鼠肉一般令她作嘔。
但她卻是以鼠肉為食的人。
男人扔下錢走了,她從床上扯出幾件乾淨點的衣服套上,又晃去洗手間洗臉漱口,把頭髮理了幾下,看起來像是一個賢妻良母了才拿上包往學校去。
「嘶……他是哪個班來著?」她站在校門口想了會兒,只記得李遇安是高二文班,具體是幾班她倒真的不記得了。
蚊子有點多,她拍了拍腿,又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喂,哎您好,是李遇安的班主任是吧,我是他媽媽,嗯嗯對的。這個……他是哪個班來著啊?不好意思啊我不記得了。」
電話那頭可能有點驚訝,沉默了會兒才回復。她禮貌性地道了聲謝,然後掛斷電話往裡走去。
辦公室里,李遇安和班主任大眼對小眼,看樣子李遇安還沒認錯,就在那兒直挺挺地站著。但秦夢一進來,他便低下頭去,小聲叫了聲:「媽。」
秦夢沒理他,徑直走到班主任面前,笑呵呵地問道:「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他很懂事的,從來不和別人打架的,這裡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
班主任推推眼鏡道:「我也很奇怪,但我問他他又不說。按理說他和梁浩那種二流子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的,怎麼就打到一塊兒去了?對了,還是他先動的手,梁浩傷得還挺厲害。」
「老師,您說他……他和誰打的?」
……
胡同里的蚊子真的很多,但相比起拍蚊子來說,秦夢更想拍李遇安。
「你去找他幹什麼?」她冷冰冰地問。
李遇安仍然低著頭,把脖子上的傷藏得好好的。
「說話啊!」
「他要打你。」
秦夢一愣,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吼道:「他要打就讓他打啊!我一個老女人,他能打成什麼樣啊!好不容易安頓了,又要花錢折騰是吧!」
李遇安眼睛紅紅的,不知道是什麼情緒。
「就算你是女人,他們也不會心軟的,就像李成……」
秦夢突然把包摔在地上,化妝包和各種零零碎碎都散了出來,有些落到水泥板的縫隙里,掉進了地下的水溝。
「你他媽少跟我提他!」
地上的東西她看都沒看一眼,就蹬著高跟鞋憤憤地往家走,李遇安聽著她的鞋跟撞在地上的聲音,覺得她的腳一定會很疼。
他蹲下去,借著那點微弱的燈光,將地上的東西一件一件撿起來,包括那半盒保險套。
在他印象中,**是一種骯髒、羞恥、醜陋的交易,即便他知道這是愛的表達,但他理解不了。他怎麼可能想到,幾年後的自己會和一個男人**,而且讓他覺得那樣滿足,沒有哪怕一丁點噁心。
秦夢走得很快,他剛把包收拾好的時候就已經看不見她了,只好抱著包快步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