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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50:17 作者: 洋恆一
    鏡子裡的人仿佛熊貓成精,黑眼圈重得跟中毒一樣。眼睛無神,魂兒不知道飛去了哪裡。

    相思病。

    他的確是在想一個人。

    但……但他是男的啊!

    楊思遠慢慢轉過頭去,低著聲音對於非說:「我剛在想我一個朋友,是男的!不是什麼對象!」

    「嘶……」誰知於非聽了竟然一挑眉,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拖了個長長的音。

    楊思遠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心想:「我說的有錯嗎?」

    只見於非湊過來,在他耳邊輕輕說:「誰會想一個朋友想成這樣啊。怪不得戚明願意和你在一塊兒呢,你們倆是一類人啊……」

    ……?

    一類人?什麼人?

    同性戀……?

    楊思遠瞳孔驟縮,如同被定了身一樣動彈不得。

    「行了,逗你玩的。」於非看他傻了吧唧的樣子,不免發笑,拍拍他的肩膀道。

    他是不是開玩笑楊思遠不知道,但接下來的兩周里,楊思遠心都是亂的。

    到放假那天,他還是沒想清楚。

    回家第一件事,看手機。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這破手機開機時間這麼長,等得他不耐煩。

    終於開機了,然而卻沒有新消息提示。

    可能是故障了……楊思遠又固執地點了進去,然而還是沒有。

    怎麼會?他出什麼事了?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楊思遠給李遇安打了個電話過去。

    「嘟嘟嘟」的幾聲過去,就在楊思遠準備開口說話時,卻聽見一個冰冷的女聲傳來。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空號?

    空號?!

    楊思遠登時愣住,過了半天才掛斷,又檢查了一遍號碼,再次撥了過去。

    依舊是空號。

    什麼意思……他註銷了手機號嗎?那新的手機號呢?他為什麼不發消息告訴他?

    突然間,楊思遠覺得莫名心慌,一顆心臟砰砰砰地不知道在以什麼頻率跳動,渾身上下的毛孔張開,冷汗一點點滲出。

    他發了瘋一樣,衣服都沒換,就狂奔去那條巷子。

    依舊有人在看他,但他沒那個心思再去管。

    「李遠!李遇安!」

    一開始是敲門,後來就變成了砸門。

    巨大的聲響引來鄰居的不滿,但他管不了。

    直到有個人出來說:「搬走啦!這小孩搬走啦!」

    「搬走了?搬去哪兒了?」

    「那不知道!」

    楊思遠喘著粗氣,幾乎是要哭出來。

    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找……

    奶茶店!

    他又奔向奶茶店,然而得到的答案卻令他的心徹底沉下去。

    「半個月前辭職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一陣風吹過,吹走了楊思遠殘餘的體溫。

    李遇安就這樣一聲不響地,人間蒸發了。

    ……

    開學後的一天晚上,楊思遠做了個夢。

    他夢見他在一片荒原上奔跑,喊著李遇安的名字。他衣衫襤褸,渾身是傷,幾乎就在死亡的邊緣。當他終於支撐不住,就要倒下時,面前一個人緩緩走來。

    「李遇安!」他一下驚醒,喊出聲來。

    另外幾個人都還沒休息,打著手電學習,此時都被嚇了一跳,齊齊地朝他看來。

    是夢。

    楊思遠說了幾聲抱歉,看了一眼表,才十一點半。自己才睡了不到二十分鐘,居然就做了一個夢。

    第二天,於非問他:「他叫李遇安?有點耳熟。」

    楊思遠沒有理他。

    他開始一天到晚地埋頭做題,就連課間也不休息,學得連班主任都有點看不下去,過來找他談過幾次話,但他都無動於衷。

    他必須忙起來,否則就會被不停地折磨。

    他不斷地猜測,李遇安是出事了,還是有了別的生計,還是……他不要自己了。

    他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少天,除了難過還是難過。

    終於,在一個深夜裡,他抱著那個布娃娃,無聲地哭了起來。

    沒有李遇安的日子,原來是這樣難熬。

    「於非說的對,我是同性戀。」他哭累了,望著窗外的月亮,自己對自己說。

    「我喜歡李遇安。」

    ……

    奶茶店的老闆人很好,知道李遇安生活困難,給他多發了些錢。

    這好歹能支撐一陣,讓李遇安租個屋子,有精力去找份其他的工作了。

    相比小縣城,市中心裡到底還是機會多一些,沒幾天,一家私人書店便找李遇安過去做了店員。

    工作比較雜,但是很輕鬆,李遇安常常在收拾書架的時候打腹稿,下了班回到出租屋裡直接落筆。因為有了更多的時間寫稿,也能好好打磨打磨,去投給一些好的雜誌社。

    偶爾會在書店的雜誌上看到自己的文章,這些文章帶來的報酬甚至超過了他的工資。

    他換了手機卡,將之前的手機號碼註銷。

    QQ再也沒有登陸過,改了幾次密碼,都是字母數字瞎組合,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地忘記了密碼。

    胡同里的那間房子他還沒有處置,裡面的家具都還在,並沒有搬走很多東西。

    他本來可以租出去,但不知為何,他不想讓別人住。

    日子一天天過去,兩點一線的生活簡單又枯燥,身邊少了一個人的喧鬧,他又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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