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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50:17 作者: 洋恆一
    「……」

    晚上依舊睡不夠,早上自然就繼續磕頭,楊思遠好幾次迷迷瞪瞪的都是被磕醒的。即使從老師那裡聽了太多的關於高三很苦的話,真到自己經歷的時候才知道那真不是鬧著玩的。尤其他還是在一個本地沒有什麼很好大學的、高考壓力巨大的省里,這種碾壓神經式的努力幾乎是唯一的出路。

    什麼素質教育,都是奢侈。

    「哈——」陰天讓人更加提不起精神,他打個哈欠,抹抹眼角的水,撐著眼皮試圖保持一點點的清醒。

    他坐在教室最角落,靠在牆角就能把整個教室看個遍。

    五點半,按照七小時標準睡眠來說,他們至少還要睡一個小時。但為了二百多天後的那場不知結果的考試,他們不得不將那一個小時拿來學習,無論有沒有效率。

    楊思遠抬著頭,眯眼看著前面自發站著背書以免困倒的同學。

    他們捂著耳朵,有的還閉著眼,大多皺著眉,楊思遠想那大概是背到了一道很難的題。

    就這樣看著他們拼命努力的樣子,楊思遠的睡意漸漸消散。

    真好,有目標的樣子真好。

    他扯開一角窗簾,向外望去。

    天依舊陰著,如同他的未來一樣。

    他不敢多想,或許是沒有勇氣,或許是單純得不想面對。他只好借別的事打發自己短暫的惆悵。

    「別的事」大多時候指那頓味道不錯的早餐。

    李遇安也是腦子太軸,一連一個多星期過去買的都是胡蘿蔔餡和小米粥,吃得楊思遠一見食堂里的蘿蔔條都怕。他跟李遇安說的時候,李遇安還挺有理,問道:「你不是愛吃嗎?」

    「愛吃也不能天天吃啊?我又不是兔子,天天吃蘿蔔。我要吃肉。」楊思遠吐槽道。

    李遇安莫名被他逗笑,經他這麼一說,以後兩天兩人再見面時李遇安都仿佛能看到他頭上的兔耳朵。

    話雖如此,李遇安還是將他的抱怨記在了心裡。

    於是又買了一個星期的肉包子。

    楊思遠捏著那流油的肉包,氣得發笑。

    「笑啥呢?吃個包子把你美的。」樊琍將一張數學卷子拍到他桌子上,說道。

    楊思遠咬一口,還是一樣的味道。他咂咂嘴,苦笑道:「我吃了一個星期的肉包子了,真的,怎麼會有腦子這麼軸的人啊?」

    「哇人家天天給你送,你還嫌棄上了?」樊琍白他一眼,又指指卷子說:「你小心點吧你,我覺得老董得找你喝茶。」

    楊思瞥了一眼卷子,分數還沒看清,搶先跳到他眼裡的卻是董不懂筆力張狂的評語——「該打!」

    言簡意賅。這個嘆號畫的也是相當有水平,楊思遠仿佛都能聽到語音。

    「找就找唄,還成新鮮事了咋的?」他滿不在乎地應道,細嚼慢咽地吃著已經膩了的包子。

    果不其然,中午剛剛吃過一頓好不容易打來的蓋澆飯後,他就被董不懂一嗓子吼了過去。

    辦公室里女老師很多,唧唧喳喳八卦著。結果董不懂一拍桌子,說著笑著吃著聊著的老師們險些咬了舌頭。

    董不懂用手指戳著楊思遠的卷子,吼道:「你看看!你看看!十分之八!你給我等於五分之三!你幹嘛呢?啊?夢遊啦?!」

    聲波襲來,楊思遠下意識地身子往後一晃,撓撓鎮痛的耳朵,回答道:「粗心了嘛。」

    「粗心?!楊思遠啊,你什麼水平,我可是清楚的!這是你該犯的錯嗎?!我是不願意說你,你看看最近你寫的作業,啊,都什麼玩意兒!高考你也要這樣嗎?你這是想考什麼大學啊?!」董不懂氣得脖子都紅了,噴了楊思遠一臉口水。

    「……」楊思遠裝作不經意地摸摸臉,擦了擦臉上的口水,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竟回答道:「央美。」

    「啊?你說啥?!」像是沒聽懂,董不懂誇張地側著耳朵問。

    「我說我想考央美!中央美術學院!」

    整整一天下來,楊思遠都心不在焉,就連被他用來放鬆的歷史課,他也聽不進去。

    董不懂難得語重心長地為他將考美院的利弊一條一條分析了個遍,試圖用稍微柔和的方式勸退他。

    這是開學以來董不懂態度最好的一次。

    但楊思遠卻什麼也不記得,除了他說完「中央美術學院」幾個字後董不懂下意識蹦出來的那句話。

    「美院?學美術?你沒事吧?」

    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不可思議和「你沒病吧」。

    他早料到結局,自以為能承受一切,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麼堅強。這樣帶著嘲諷意味的、仿佛在聽笑話一樣的一句話,比起陳立玫的冷酷更能刺痛他。

    心情愈發沉重。

    下午放學前,陳妙又來找他。

    他提不起精神,搞得陳妙也被傳染得低落起來。

    上次情書被送回來後,陳妙就再也沒送過。楊思遠本以為她會想個別的法子,沒想到她也只是每天買一杯奶茶而已。

    「怎麼了?」懶懶地趴在欄杆上,楊思遠問道。

    陳妙湊過來,小心問道:「梁浩最近沒找他麻煩吧?」

    「沒有啊。」楊思遠莫名其妙道,隨即又問:「你怎麼老問,都這麼久了難道他還能纏著不放?」

    陳妙撥撥被風吹亂的劉海,面露不安,說:「也不是說他沒完沒了……只是我知道他們倆還沒打過,所以我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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