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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4:47:37 作者: 艾米
    No! 我從不失眠,至少曾經。每夜睡足八小時。現在我仍然是個七分之六不失眠的人。

    一二三四五,睡得像死豬

    只有到周末,通宵睡不著

    所謂「周末」,在這裡指星期六,因為星期天我睡得很好,double,把星期六沒睡的覺全都睡回來。

    星期六睡不著,一定是他那房子鬧鬼,鬧的是睜眼鬼,失眠鬼。一到星期六就出來害人,害得我和他都睡不著。不管做愛不做愛,和諧不和諧,高cháo不高cháo,都是一夜無眠。

    我:你在想什麼呢?

    他:(沒聲音)

    不理我?不理我算了。沉下心來睡覺。數羊。羊數完了數牛。牛數完了數兔。兔數完了數雞……

    十二生肖都數完了,不能再數了,再數就數成十二死肖了。

    我:你睡著了嗎?

    他:(沒聲音)

    我:在跟你說話呢--

    他:(還是沒聲音)

    哼,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沒睡著。你睡著了不是這個樣子的,沒這麼文質彬彬,沒這麼鴉雀無聲,沒真麼呼吸平穩,沒這麼--一句話,沒這麼像睡著了的樣子。如果你太像睡著的樣子,那就說明你不可能是真睡著了。有本事你打鼾我聽聽?打不出來吧?就算你打出來我也知道是假的。

    失眠是種傳染病。我迫切希望不失眠,我不希望攪擾他的睡眠,那會讓他討厭我的。但靈魂深處什麼地方,似乎又有幾分希望失眠。失著眠,靜靜地躺在他身邊,聽他,看他,呼吸他呼吸過的空氣,感受他軀體的溫暖,多好!如果我睡著,時間就會在不知不覺中溜走。多傻!一周就這麼一次見面的時間,還是「世上無難事,只怕有phone人」爭取來的,如果全都用來睡覺,多虧!

    失眠不只是九大原因,而是十大原因。第十條是:潛意識裡不想睡著。常見於死刑犯,以及不能經常與心愛人見面的女人。

    離了我的睡眠,地球一樣轉。

    失眠後的清晨,照舊去鍛鍊。就是遛狗,我稱之為「走路」。

    他:你怎麼每晚都睡不著?搞得我也睡不著。

    我:(大清早的就發脾氣?)我睡不著關你什麼事?

    他:(生氣)身邊的人翻來覆去的,我怎麼睡嘛?

    我:(哇,稱呼我為「身邊人」啊?聽著舒服,別的就不計較了。)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周六,做完愛,準備睡覺。他下床去。過了一會兒,屋子裡有音樂響起,怪怪的音樂。只有音樂,沒有人聲。

    我:這是什麼音樂?

    他:是幫助睡覺的音樂。

    我:(這樣怪怪的音樂怎麼可能幫助睡覺?)關了吧,好吵。

    他:(下去把音樂關掉)

    一夜無眠。

    成了一種pattern。

    整整一星期不見面。沒電話。沒電郵。仿佛世界上沒有我這個人一樣。

    然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phone人「。狂打電話數次,終於答應見面。

    吃飯。上床。脫衣服。他脫他的。我脫我的。躺下。摸胸。摸下面。上來。進去。抽插。從來沒仔細看過我的那些隱秘地方,似乎根本不感興趣那裡長成什麼樣子。啥樣子都行。進得去,抽得動,she得出,就行。

    說句公道話,抽插時還是有點花樣的。上面下面。前面後面。左面右面。輕重緩急。快慢強弱。幾個技術環節,都照顧到了。像解牛的庖丁,純粹的技術享受。解牛,但眼裡沒牛,只有牛筋牛骨。遊刃有餘。邊運刀邊欣賞自己的運刀技術。

    最喜歡他親吻我的辱頭,慢慢的,輕輕的,最能撩動我。可惜那樣的時候太少,通常都像咬人,而且咬得比較重。

    幾乎沒有語言交流。只有肢體交流。不對,應該是肢體交纏,因為肢體也不交流,而是他在發言我在聽。他是speaker。我是 listener。他的任務是演講。我的任務是傾聽。他是個信心十足的演講者。我是個急於崇拜的傾聽者。他講得信心十足,不關心聽眾懂不懂。肯定懂。應該懂。不懂就不對頭了。我講的她都不懂,那說明她悟性太低。

    這不是我理想的愛情。

    什麼樣的愛情才是我理想的愛情?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不是我理想的愛情。

    小蘭的愛情是不是我理想的愛情?不是,肯定不是。

    小蘭結婚了。羨慕。從訂婚到結婚,幾個月就搞定。從此不用再操心有沒有男朋友。從此不用再操心約會的事。每天早晨醒來,身邊都會有個男人。哪怕他打鼾,口臭,吃相不雅,馬桶圈掀上去不記得放下來,但他不用你一天打十次電話才答應見你一面。他每天都會跟你見面,一直見到你不想見為止。

    錯!你不想見也不會「為止」。他會強迫你見他,因為他跟你share同一個house同一間room。如果你想終止與他見面,你得求助法律。

    這也不是我理想的愛情。平庸。波瀾不驚。你看電腦,我打遊戲。互不干涉,互不理睬。家就是一個用戶比較少點的遊戲室。家就是一個月底結算的餐館,不同的是老闆娘要親自下廚,結算時卻跟吃客一起攤帳。本來想說家就是一個免費的jì院。算了,積點口德吧。現在這年頭,什麼jì院不jì院的,還不定誰玩誰呢。

    如果我想要這樣的愛情,我三百年前就得到了。

    那個印尼人(請原諒我連他名字都忘了,可見時間之久遠),不就是小蘭丈夫的翻版嗎?吃飯。上床。做愛或者不做愛。看電視。三頻道或者五頻道。睡覺。有夢或者無夢。

    其實還是羨慕小蘭的。不是羨慕她找了這樣一個丈夫,而是羨慕她能安心過日子,不折騰。有一個人追,還是美國人,OK, 就是他了。送花就take。求婚就accept。訂婚就celebrate。結婚就 I do,for better for worse …

    小蘭過得輕鬆,因為她的要求很實在,看得見,摸得著,一步一步去實現,總有一天能到達目的地。

    我過得很沉重,因為我的要求很飄渺,看不見,摸不著,一腳一腳都踏空,總有一天發現自己老在起點盤旋。

    戀愛guru,婚姻guru,戀愛與婚姻雙重guru諄諄教導我們:girl,你得有你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愛好,別把他當你的生活你的愛好,別老像條寄生蟲一樣,吸附在他身上。給他一定的空間,讓他享受自由,不然他會窒息,會拋棄你的。

    可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愛好啊!我學畫畫,跟一位男老師,60多,虛胖,虛喘。我跟他學素描,特意用左手畫,為了鍛鍊大腦左半球。所有的工具倒是都買齊了,但只畫了幾個星期就作罷。可惜了我那些工具!我發覺我有這個習慣,在學一樣東西之前要把老師要求的所有工具和書籍都買全了才放心。

    我學吉他,在國內就開始了。現在為了「發展個人愛好」,特意又拜一師。白人,是我去音樂店裡買吉他時看到廣告後拜的。教室就在音樂店裡,很小的一個地方,象個夾fèng,大概只有50來個平方英尺。

    吉他老師很有音樂才華,說話很快,四十出頭,不停抖動,長得皺巴巴的,矮個,和徐教授差不多高。第一次上課就雄心勃勃的要把100多個基本和弦教給我,他說是他自己總結的方法,就是同樣的和弦在吉他把上移下移就成不同的了。講得我暈頭轉向。

    吉他老師喜歡跟我聊天,往往一聊就把30分鐘課的前20分鐘給聊沒了。他倒是願意補,可我後來不願意了,嫌煩,他跟我講他的陳年舊事。二十幾歲就買過一輛Porsche, 開到pizza店裡買pizza,把人嚇一大跳;他有次巡迴演出在旅館大廳看到rolling stone的一個傢伙,還和他聊了幾個小時,等等。

    我想愛上隨便那個老師,畫畫的,彈吉他的,都行,只要能讓我忘掉他。但他們跟他比,首先氣質就完全比不上。這兩個老師都有點萎縮型的,比他差太遠。越跟這兩個老師在一起,就越覺得還是他值得愛。

    媽媽老早就開始替我物色男朋友了,總在婚姻介紹所幫我登記,還真找到幾個願意跟我見面的,但我一律不談,她也沒轍,登的記也黃了。過一陣,她換個地方,或在就同一家婚介所,又幫我登記。她登記從來沒跟我商量過。我從來就是接到她的電話,或介紹人的電話,或被介紹人的電話,才知道她替我登記的事。她登記的理由是我年紀大了,該結婚了,這麼大還不結婚她有責任幫我撮合。她登記提的條件從沒告訴過我。

    決定把這事告訴他,給他造成一個競爭假象:喂,我可不是沒人要才纏著你的,你也不是唯一的一棵吊得死人的樹。

    我:我有好幾個potential,媽媽朋友介紹的--

    他:(沒吭聲)

    我:他們都比你對我--上心,你對我一點也不好--

    他:那你去跟他們吧。

    我:@#¥#%%……

    四月二日,愚人節後的一天。我打電話給他。

    我:嗨,忙不忙?我想今天過來跟你一起--

    他:不用了。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

    我:(晴天霹靂)為什麼 ?

    他:不是有人說過,分手不需要理由嗎?

    我:可是我想知道--

    他:(沉吟)你不是我要找的--你讓我想起我前妻了。你太孩子氣。我想過得開心些。其實我一個月前就告訴過你了。

    我:是嗎?

    他:是啊。我們不合適。

    我:可是我們--

    他:其實我們之間也沒發生什麼。生理需要而已。

    艾米:夢裡飄向你(43)

    十月 25, 2009 · 65 條評論

    一夜沒睡。

    腦子亂如麻。想不通啊,想不通。怎麼「啪」的一下就結束了呢?

    他那麼說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絕情,讓我死心。他對我肯定還是有感情的,但聽我說我有其他的選擇,所以他主動放棄,因為喜歡我,所以放棄我。 他是上帝型的男人,大好人一個。 是的,一定是這樣。 他喜歡我,他只不過還不知道我是多麼喜歡他而已。他以為別的男人會使我幸福,他以為我會喜歡那幾個 potential 。

    我要堅持,要讓他了解我心裡對他的感覺。只要他了解了,他一定會接受我的愛。

    誰會不接受真愛呢?

    中午。電話鈴響。

    我:(沒精打采)餵 --

    他:喂,你怎麼樣啊?

    我:(是他!精神倍增)很難過,但我 -- 會慢慢好起來的 --

    他:很好。

    我:我把你煩透了吧?

    他:(沉默)我其實挺信任你的 --

    我:(很高興) 真的嗎?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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